需要进行改革的马来西亚国会

  当代马华文存2~政治卷• 90年代

需要进行改革的马来西亚国会

柯嘉逊

 

大家都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有效的措施鉴定导因及立刻进行改革工作,第8届马来西亚国会势将面临彻底瘫痪的危机。除了为上述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寻求方案之外,我国国会民主的其他方面也须要加以改进,以便真正体现国会作为一国至高代议制机构的象征。

 

目前国会反对党领袖已被禁止出席国会,该禁令起初还只限于这次的国会开会期,但现在已延长到今年所剩下的所有国会开会期。政府议员们甚至还大发脾气,要求修改国会常规以便将不妥协的议员们关进牢里!其实他们应该以成熟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而不是将现有的民选的独裁更加严重化。

 

那些打从一开始就有跟随第8届国会开会过程的人都会清楚眼前出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那即是:其中一位副议长已完全失去议员们对他的尊敬。当一位副议长已失去部分议员对他的敬意时,国会会议进程将形同闹剧。

 

国会议长的职位

 

一位议长的工作不只是主持整个国会会议的进行,他也是国会拥有一贯性自主权的象征。国会议长的职位可追溯远至14世纪末的英国国会。他逐渐的成为议院的官员,国会权力及其少数代表的权利的担保人,以对抗来自君主及部长们的压制行为。

 

当查尔斯一世在1614年闯入国会要逮捕5名国会议员时,当时的议长联德(Lenthall)告诉他:

 

“我可以当作没看到这件事,也不对它进行评论,但身为国会的仆人,我必须服从它(国会)给予我的指示。

(“I have neither eyes to see, nor tongue to speak in this place, but as the House is pleased to direct me, whose servant I am here.”

 

18世纪中期,国会议长已逐渐被视为是国会公正的仆人;直到再过了一个世纪后,议长才真正超越政治争执。

 

在今天的英国国会里,议长是由国会从其成员中选举出来的。一旦被选中为议长,该议员将立刻辞去其党职及党员身份,但他依然保有其国会议员的身份。如果他有意连任议长职位,那么他将以国会议长寻求蝉联的名堂回到他的选区寻求第2次的委托。

 

在英国,近代的议长们从未在大选中被击败--相反的,有好几位甚至是在没有面对任何主要政党对手的情况下得到重新委托。议长在任间期,他照常需要执行其选区职务,唯一的不同是他无法在国会提出选民的不满。

 

传统上议长总是来自当时掌政的政党,但目前英国国会甚至已打破了这项传统--现在的议长不但是第一位女议长,同时还是来自反对党的人!

 

除了议长之外,英国国会中的副议长通常是从朝、野政党中分别选出来的,以避免不公平或不利一方的情况出现。目前英国共有3位副议长,而马来西亚国会则只有两位。

 

邱吉尔曾经宣布过:“议员们应该认同议长人选的决定必须融合全体国会议员一致的意见。

 

所以,当一名议长无法“超越政治争执”的时候,他将失去整个国会对他的敬意。他再也无法期望在国会辩论中被视为一位公正的仲裁者。

 

目前发生在第8届国会中的问题,正是源自我们来自安邦再也区的副议长。他没有足够成熟的思想来了解到议长这个职位的轻重。他不但在国会里面公然的歧视反对党,在国会外他也公然的发表具党性的宣传言论及声明。

 

让公众人士自己来下判断:当反对党领袖基於国会被延长两天的理由而要求澄清他是否继续被禁止出席国会会议时,他被禁止出席国会的限期反而被延长至今年底;而与此同时,当巴西马斯的国会议员向反对党议员出示不雅手势,采取种族毁谤及形同流氓的举动时,他却不必面对任何应得的惩罚。

 

至高的议事厅?

 

一旦议员们无法感受到需要辩论当前最紧迫、涉及人民金钱的课题时--如当今的麦卡事件及数年前的土著金融丑闻--他们其实已经放弃了国会的自主权而倾向於民选的独裁了!

 

当这样的局面出现时,愤世嫉俗的心态将乘虚而入,人民将转向国会外的斗争手段来争取正义。因此,塑造马来西亚未来民主的责任其实是掌握在当今执政党的手里。

 

马来西亚人必须决定,他们到底是要在5年一次的全国大举中投票时才应用他们的政治主权,还是要看到国会执行其首要的代议功能。

 

反对党在上轮国会会议中力争辩论爰卡马电讯股票丑闻,以及国会反对党领袖遭受到备受质疑的副议长镇压事件,导致国会发生了我们所看到的骚乱。

 

这种压制当前最受注目的课题的手段曾经在土著金融丑闻以及1983年的修宪事件中上演过。当时政府的部长们选择漠视这些全国人民所深切关注的问题。

 

国会需要改进的其他方面

 

当全国都在热烈谈论着有关步入21世纪的发展新方向的时刻,或许也应该是成立一个皇家委员会来检讨马来西亚国会过去35年来的操作以及它在21世纪的角色的时候了。我们是否足够成熟,还是说一个和平的社会这个目标纯粹只是属於空洞的字眼?

 

有判断能力的国会议员都知道国会改革应该包括国会程序、操作及常规,以便让国会议员们更有效的执行他们的任务。相反的,政府领袖们看起来似乎更着迷在更大的民选独裁或专权中:包括削减议员们,特别是那些为人民发言的议员的权力与自由。

 

让我举出议会常规中有关非部长议员动议条文为例子。在报章上,我们读到议长吊销林吉祥条文为例子。在报章上,我们读到议长吊销林吉祥职务的辩解:反对党可以提呈一个正式动议(Substantive Motion)来挑战副议长的决定。

 

行动党的议员陈胜尧博士因此就提呈了一项动议,但是,每个熟悉马来西亚国会的人都知道,要想让这项动议被通过并进行瓣论就好比期待太阳从西边升上来那么困难!因为在议会常规15(1)条有注明:在每个开会日子中,政府事务必须被列在非部长议员事务之前。政府总是会确保每一项由反对党所提出来的动议前面都排满着须讨论的政府事务。这就是今日马来西亚国会的真面目。

 

因此,每次反对党国会议员试图引用议会常规第18.1条来辩论。18.1条提到:除了部长之外,任何一位议员可以在被指定的时间内,站起来要求暂时休会以便讨伦一项影响到公众利益的紧急确定事件。他可以宣读经由议长批准过的动议内容。

 

有这么一个笑话:就算有人被扣留、被毒死或被屠杀,议长都会一字不改的做出决定说:“是的,我同意这项动议关系到确定事件。是的,它关系到很多人……但是,我不认为它是那么的紧迫以至须要特别进行辩论,尤其是政府已经在处理着这件事了。

 

在一个更成熟的民主议会里,他们会尝试许多创新的方式以使议会变得更中肯及更有意义,比如说成立国会专案委员会,让国会议员进行专案的研究与了解,以及冬与拟定政策的工作。

 

在英国,每届国会都有一些“反对党日”。每届国会中有21天将被分配给反对党,由反对党的发言人开始及总结各场辩论,而各有关部门的部长则作出反应。而且,每届国会有11天将被分配来让非部长议员提呈动议,有关动议课题乃由各国会议员自己去决定。此外,在国会休会的前一天,通常都会让后座议员进行一些简短的辩论,并提供另外7天左右的时间让非部长议员提呈动议。

 

公共账目委员会

 

马来西亚国会的公共账目委员会之组织与功能肯定有许多方面需要加以改善。议会常规第771)条其实赋予一个能够有机会与权力来进行活跃及有意义的参与,以便确保政府有高水准的财力公信力,只关注过去已发生了的公款管理不善事件,也必须关注现有的类似问题:

 

771):在每届国会开始时即委任一个名为公共账目委员会的委员会,以便检查:(a)中央的账目及国会批准过的钱财有正确的应付公共开销;(b)公共当局及其他机构遵照国会批准的方式来管理其公共基金;(c)根据宪法107章,在国会提呈的总稽察司报告;(d)其他由委员会认为适当,或由国会呈给委员会的事项。

 

到现在为止,马来西亚国会的公共账目委员会只限於处理提呈给国会的总稽察司报告。目前,它的工作程度落后了至少4年。最近马六甲发生的弹药库事件其实是源自1991年国会会议中所提呈的1987年总稽察司报告。

 

事实上,公共账目委员会的权力范围远比总稽察司来得广,它根本不需要等到总稽察司的报告被提呈上来。它可以超越总稽察司本身权限以外的范围和领域,比如说,监督接受公共钱财或与此有关的合作社及银行,如人民银行、土著金融、麦卡控股等。

 

而且根据议会常规77(5)委员会有权召见人,索取报告及记录,并且有权随时作出举报。

 

在英国的国会,它的公共账目委员会传统上是由反对党成员当主席。这是很合理的安排,因为公共账目委员会是不必担心得罪任何一位部长及行政官员的。过了一届国会,委员会的报告将交由国会来辩论。英国的总稽察司在财务与操作上完全不受制於政府:它的职员皆不是政府公务员,总稽察司本身是国会的一位官员,他直接向公共账目委员会交待。他有很大程度上的自主权,并且可以决定全国总稽察部要调查哪一个部门及哪一领域的活动。

 

国会还有其他的创新方式。在英国的国会预算案部门里,设有为国会议员们提供不受制於财政部的一般经济和财务数字便利。这是很正确的,因为国会议员不能寄望那些他们要彻查的人为他们提供正确的资料。但马来西亚的国会议员却没有这些基本的研究便利。

 

过去10年里,英国的公共账目委员会揭发了许多使当时政府蒙羞的丑闻。在马来西亚,我们的政府似乎不想发展这样成熟或开明的态度以允许这些基本姿态的出现。

 

结论

 

如果我们不想看到我们的国会民主因为目前政府的民选独裁行径而陷入无政府状况,那么我国国会的种种缺点就应该公布让全体人民知道。

 

把国会反对党领袖进入国会的权利吊销至年尾的做法是个危险的先例,就跟它不公平的本质一样。我已指出马来西亚国会好几个需要改革的领域,但现在危机中最紧迫及关键性的一点在於身为副议长但又无法遵照其职位的规矩行事已不配担任副议长职位。如此,议长的职位就会继续不受尊重……马来西亚国会也不会有安宁的一天。

 

1/1995《改革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