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文学六十年集1919-1979
铁抗作品选
方修編
1979.5
马华文学六十年集
铁抗作品选方修编
上海书局（私人）有限公司出版
81, Victoria Street, Singapore
7.
63-C, Jalan Sultan, K. L.
Malay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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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5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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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方修
(一)
铁抗，或署铁亢、明珠、君羊、金铁皆鸣、金鉴、金箭、里纯(？)，原名郑卓群，本籍广东潮阳。十七岁便开始写作，在汕头印行过一册薄薄的小说集。嗣后到过上海、武汉、重庆各地，从事文艺活动。一九三六年冬南来，定居星马，加入本地文艺行列。一九三七年初起在《晨星》副刊发表系列的散文、随笔、和小说；如《明珠堂夜笔》、《秣陵残墨》、《灰色的四川》、《一九三一年北平》等。一九三七年中至一九三八年底，接编《星洲日报》的《文艺》周刊，经常在该刊撰写文学短论及短篇小说，如《艺产底市场价格之计算》、《关于南洋战时文学不适合论》、《在动荡中》、《运输兵阿部信一》等;并于一九三八年下半年，在《晨星》推出他的中篇创作《试炼时代》。一九三九年初，因“现实主义与朋友主义”问题，与张天白在《晨星》展开了一场绵延三几个月的论争，为马华抗战文艺运动时期最大规模的文艺论争之一。一九三九年五月至同年年底，接编总汇报的《世纪风》副刊，大力提倡文艺通讯运动；同时主持文艺界同人杂志《文艺长城》编务，出刊约六七期。这一阶段的作品除了相当多量的评论文章之外，尚有《白蚁》、《女销货手》、《信汇》、《荷冰》等小说创作。一九四O年起，赴邦咯岛各地教书，一面仍为星洲日报的《晨星》，吉隆坡新国民日报的《文艺》，槟城现代日报的《前驱》及《现代周刊》各刊物撰稿；重要的作品有长篇著述《马华文艺论》，《马华文艺丛谈》，小说《洋玩具》、剧本《父》、《群鬼》，以及一些散篇的批评文字如《一九四O年的马华文艺》等。一九四一年底，返回星洲。翌年二月，星洲沦陷,死于检证，时仅二十八岁。
（二）
铁抗遗留给我们的作品，最丰富的一部份是小说创作，其次是理论批评。
他的小说，技巧圆熟，长于刻划人物性格，渲染环境气氛，同时代的马华作者很少能够企及倘就作品的内容而言，则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他的前期的创作，大都以中国地区为背景。最初是根据他在四川各地的生活体验，描写中国内战时期的现实，诸如农村的破产，人民的苦难等等。稍后则渗以一些间接素材，如报章的新闻，亲友的通信，逃难者的口述等，描写中国抗战初期的各种感人的故事。发表于《晨星》副刊的《试炼时代》是他在这方面的代表作。作者相当生动地反映了青年学生在大时代中经受严酷的考验的过程以及当时中国后方的尖锐对立的明暗面。这个中篇受到张天白的批评，因而触发了那一场“现实主义与朋友主义”的大论飢张天白说《试炼时代》是一种“隔天摇剑式”的创作，坐在南洋的食风楼里面幻想几千里外的战时生活（大意），铁抗则辩称现实主义的作品并不拒绝间接素材，采用间接素材写的小说不见得就是非现实主义的作品。铁抗的话其实并没有错，但有意强调间接素材的作用，也是不容讳言的。这场论争过后，他就进入了他的小说创作的后期，取材方面大大地转向，侧重于反映当地的社会现实。
目前尚能见到的两个较长的短篇一一暴露马华救亡阵营中各种蛀虫的活动的《白蚁》以及记录三十年代英国的殖民地教育的业绩的《洋玩具》，就是铁抗后期的重要产品。这些作品虽然不象《试炼时代》那么有着比较宏伟的架构，有着许多激动人心的场面以及明显的陶斗的气氛，但意义却是来得更高的。至少，我们不难找到一部足以代替《试炼时代》的中国作家的创作，但象《白蚁》和《洋玩具》里面那些本地特有而又十分突出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却几乎是祗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里还有一段插曲，铁抗当时因为写了那篇《白蚁》，刺痛了好些人，险些被他的一个同乡揍死。但他并不屈服，又写了一篇题为《高见》的杂文，进行反击。可惜这篇战斗的檄文，我们现在还未能搜寻出来。
（三）
理论批评方面，铁抗的遗作可以分为三部份。其一是一些短篇的评论；如《关于南洋战时文学不适合论》、《文艺通讯的写法》等，对于当时某些文学问题的讨论或文学运动的展开，提供了一定的贡献。其二是若干文学活动的总结性的报导；如《论马来亚的报告文学》、《一九三九年马华文艺》等，除了资料的整理报告之外，其中也有不少批评文字。（其实资料的整理取舍，本质上也是一种批评。）其三是两部洋洋数万言的论著：《马华文艺论》与《马华文艺丛谈》。前者于一九四O年下半年在《晨星》副刊连载，分为若干章节，论述马华文艺的特质、马华文运的意义、以及有关小说、戏剧、诗歌、散文各种样式作品的写作问题，纲举目张，条理明物，是一部颇具规模的通论•当时马华文学的历史还很短浅，却就有了这种系统性很强的专著出现，实在是大可惊异的事。不过现在看来，内容倒是过时了的。因为其中许多涉及马华文学历史的纵的评述，特别是抗战前的一段，都是推侧之词；诸如说马华文学的起源是在一九二七年前后之类。
《马华文艺丛谈》似乎是在一九四O至四一年发表于槟城的《现代周刊》，着重横的剖析，如谈论《生活圈的突破》问题、《讽刺》问题、《人物描写》问题，大多切实中肯；即使对于现在的读者，也还有不少助益.这一系列文字，沦陷时期由其胞弟郑卓荣先生保存，五十年代中期曾托人整理成书，交维明公司印行。五十年代以后本地的读书界，对于战前一些重要的马华文艺作者，大都感到十分陌生，而铁抗反而是大家所熟知的一个，我想这和《马华文艺丛谈》一书的出版是很有点关系的。
除了小说创作与理论批评文字之外，铁抗还有下列的几类作品：一,小品散文；二，通讯，报告；三，剧本•他的小品散文，文辞优美，如《马来亚的雨景》、《寂寞，渔港》等，都是可以选入教科书，作为课文来精读的。通讯报告一类创作，如《申新第八厂》，《做教员还要卖田》等，描写细致，故事性强，接近他的小诫至于剧本，则写得更加成熟，是马华抗战文学后期的重要收获；可惜我们目前见到的祗剩下一篇《父》一一描写当时当地锄奸活动的一个独幕剧。
（四）
六十年代中期出版的《马华新文学史稿》下卷，关于铁抗的一节，我有一段话说：
“铁抗还有一个非常难得的特点，就是在思想修养上不断赶向时代。南来之初，他的文章中经常可以发现若干杂质•虽然那篇受过指责的署名‘祥’的《文学机械论》，有说并非他的手笔，但类似的观点，在他前期的作品中是数见不鲜的。即使是一九三九年秋所写的那篇《文艺长城的过去现在及未来》，也有好些认识模糊的地方。然而过了这个时期之后，却就渐渐晋入另外一种境界了。”
这一点，我现在大致还是持着相同的看法。所谓《文学机械论》，那是一篇千二三字的短文，一九三七年九月初用“祥”的笔名发表于星洲日报的《文艺》副刊。内容是抨击一九二七年前后中国新兴文学的着重反映社会矛盾，认为思想过激，论调机械,不切合中国的国情，不如七七抗战前后出现的强调“民族的、国防的”的文学之能适应客观环境的需要；又谈到文学“是具有人性的”，文学战士可以用灵活的方式来消除社会的矛盾，不一定要积极改革环境。此文发表后，叶尼、张天白等都曾为文批评；后来在关于“现实主义与朋友主义”的论争中，张天白又旧事重提，指出那是铁抗在抗战前写的一篇旧稿，一度投给槟城某刊物而被退回，直到铁抗自己编辑《文艺》版，才独断地拿出来刊载。就笔者个人看来，铁抗从事文艺活动虽然为期甚早，南来以前又走过中国的好多个省份，生活经验十分丰富，但在马华文坛出现的初期，思想境界却并不高；参阅他同一阶段所写的一些文章，如《悼林仙峰先生》等，要说那篇《文学机械论》是他的手笔，那也是很有可能的。然而这并无碍于他的成为一个正派的马华文艺作者。因为随着时代的进步，铁抗本身也有其健康的发展。到了后期，他和当时的严肃的马华文艺评论界，步调倒是颇为一致的。例如，他在一九四O、四一年写的《生活圈的突破》等论文，和同一阶段在新加坡新国民日报《新流》副刊上面倡导“文化现实化”的一批作者的文章，观点看来已经相当接近了。
又如，他的小说创作，从早期的专写中国题材到后期的转为反映本地现实；他的理论主张，从“现实主义与朋友主义”论争期间的有意突出间接素材的重要性，到后来发表《马华文艺是什么》等论文时的一再强调采用直接素材反映马华社会现实是第一义，描写非马来亚的事物，纵使是自己最熟悉的，意义也是较次，前者是主，后者是客；……这些，也可以说是他的思想观点的一种跃进。当然，这种进境也有一部份原因是由于他在星马居留时日久了，对于当地有了深厚的感情的缘故。
至于他的小说《白蚁》发表后闯了祸，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但却坚强无畏，反而果决地起来和殖民地封建社会的恶势力进一步战斗，更是非有相当的勇气不可，不是普通人都能做到的。
铁抗这种不断地克服自己的局限、跟着时代进步、不屈不挠地战斗的精神，永远是马华文艺界后来者的一个楷范！
（一九七八年圣诞节）
目次
前言..................（方修）
第一辑
鮀岛，我的第二故乡
访金满成
悼林仙崎先生
女人
择婿
对日正式绝交的初阶
敬告堕落的朋友和帮闲的文人
文艺长城的过去现在及未来
马来亚的雨景
寂寞•渔港
第二辑
上海冬月之春
申新第八厂
做教员还要卖田一一槟城文艺通讯
女销货手（小说）
白蚁（小说）
第三辑
论马来亚的报告文学
马华文艺是什么？
生活圈的突破
马华文学作品中的口语
马华文艺的地方性
谈讽刺
人物的描写
诗、散文、个人主义
马来亚一日
马华文艺通讯及其运动
附录
记郑卓群——石蕴真
铁抗谈——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