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文学六十年集 胡愈之作品选
要让人民来讲话
胡愈之
蒋委员长六日在国民参政会的演说中，指出『政府对于全国政治就是要使政治民主化。凡在国家法律与政令之下，无论风民个人或团体，只要他各守纪律，各负责任，各尽义务，各享权利；人人皆有其自由。』
本来这些话是人人都应该明白的政治常识，但是蒋委员长在这时候提出来，是特别宝贵的。因为中国自抗战以来，一切都有了进步，惟有政治却赶不上军事。尤其是内部团结问题，到如今已引起全国人士以及一切同情中国的国际友人的忧虑。这有一大半是因为政治上没有做到『民主』与『自由』的缘故。假如大家都照着蒋委员长的话去做，政治民主化，人人皆有其自由，许多磨擦与纠纷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自然，自由与纪律是不能分开的。要有自由，就必须守纪律。但如何能使人人守纪律，就必须使人人有自由才好。假如大部分人只守纪律而没有自由，那么一定有少数人可不守纪律而有一切的自由。香港大公报二月二十五日的时评，认为『目前最大缺憾为：㈠党纪不严，组织不密，叛党分子层出不穷，害党害国，其例不胜枚举。还有党员志愿大多数在做官，故平日抢官做是比较热心，替党做工作便要差一些，㈡行政机关里面，尽有几位口碑载道的长官，把持排挤，假公济私，劣迹甚着，但是监察院何尝敢哼一声。』该报结论则称：『目前不论党纪或国法，我们认为有重振之必要。』大公报是一向拥护政府的报纸，它提出这样的意见，可见少数党政机关人员不守党纪国法，乃是事实。这少数人为什么可以不守纪律，也就是因为大多数人没有民主自由的缘故。假如在一个真正的民主国中，人人都有合法的自由，假如有少数人不守法纪，必难逃于法律与舆论的制裁了。
再举一个例，如陈仪徐学禹，违法殃民，滥捕参议员，钳制舆论，经国民参政员陈嘉庚先生举发，各地闽人纷纷请求查办，但事隔半年，仍无下落。可见陈仪徐学禹之辈，是有自由而可不守纪律的，但是福建人民虽守纪律而亦没有自由了。
所以要做到蒋委员长所指示的「各守纪律，各负责任，各尽义务，各享权利J,首先必须做到「人人皆有其自由」。假如在法律范围之内，人人都有言洛出版亦会结社居住旅行的自由，这样才能使人人守纪律，负责任。即使有少数假公济私违法乱纪的人，十手所指，十目所视，也不能不有所顾忌。这是一切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则。除了德意日独裁国家不算，一切配称作民主国的，予论在废时或在平时，都要遵守这原则。最近罗斯福总统的私人代表克利在重庆演说，特别提出「由下而上的民主原则」，也就是同样意思。
当然，民主自由并不是不费气力不用斗争，就可以现成得到的。中。国抗盅建国一面是为求民族解放，一面也是为争民主自由。在目前，我们即使不能实施民主宪政，由人民行使政权，政府行使治权，但最低限度，首先应该做到人民有讲话的权利，使言论出版自由，得到充分的保障。记得国父孙中山先生于民国十三年北上时在上海招待新闻记者讲演中说：『现在中国号称民国，要名符其实，必要这个国家真是以人民为主，要人民都能够讲话,的确是有发言权，像这个情形，才是真民国。如果不然就是假民国。』又说：『中国既是定名为民国，总要以人民为主，要让人民来讲话』。卑之无甚高论，现在我们所求也只是『要让人民来讲话』而已。
（载一九四一年三月十五日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