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天扣留营岁月

445天扣留营岁月

柯嘉逊博士著 春山译


 

 

445天扣留营岁月

作者:柯嘉逊博士

译者:春山

出版:雪兰莪中华大会堂

编辑:华社资料硏究中心

打穿排版:华社资料硏究中心

设计:叶玉佩

发行处:华社资料研究中心

THE RESOURCE & RESEARCH CENTRE

No.1Jalan Maharajalela

50150 Kuala Lumpur.

Tel:03-2300887

Fax03-2384089

出版日期:19901210

定价:M$8/=

ISBN 983-9673-13-0

 

Dicetak olch

PENCETAKAN DAN PERNIAGAAN BERLIAN SDN. BHD.

 

作者简介:

 

柯嘉逊博士是雪兰莪中华大会堂华社资料研究中心前研究主任。曾在曼彻斯特大学和新加坡大学教社会学。著有《马来西亚政治神话》(Of Mythsand Mystifications)、《马来西亚华校奋斗史》(A Protean SagaThe Chinese Schools of Malaysia)、《马来西亚种族两极化之根源》(Polarisation in MalaysiaThe Root Causes),编有《国家文化的理念》(Defining Malaysian Culture)、《国家文化与民主》(National Culture and Democracy)等书。

 

谨以此书献给

陈福兴

一切良知囚徒

他们的亲人

 

*陈福兴,前劳工党副总秘书、社阵日落洞区州议员,于19891004日逝世,终年四十九歳。1967年,他在内部安全法令下彼捕,扣留十五年。1982年国庆节那天,他获得无条件释放。

 

 

“并非最会折磨人的人

而是最能经受苦难的人

必将得胜……

信仰坚定的人们

终能坚持到胜利。”

 

(科克市长特伦斯•麦克助尼,1920年)

 

译者鸣谢

 

拙译之能顺利完成,全得力于浩财兄的修改和润色、雅兰君的谅解和照顾及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谨致衷心的感谢!

 

 

鸣谢

 

如果没有我们在马来西亚和其他许多国家的真正的朋友兼民主与人权的捍卫者给我和家人以支持,就决不容易熬过内安法令拘留的梦魔。

 

首先,我必须向安妮、华英和碧华致敬,他们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表现出勇气、忍耐和力量;向父亲、姐妹、兄弟及其家属致敬;向岳父母查尔斯曼罗和乔伊斯曼罗致敬,他们不但为安妮和孩子们提供紧要援助,而且也为了我的释放而在国外有力地进行活动。

 

每当我家人需要帮助时,倘不是众多好友多方协助和其他扣留者家属给予相互支持,我家人也难以应付。他们是不胜枚举的,只说我们永远懐念他们,想已足够了。

 

我们要感谢内安法令扣留者支持团”内的一切好心人,为了我们的释放,他们帮助发动了一个世界性运动。我们应当特别感谢国际特赦组织、国际笔会作家系狱委员会、保护新闻工作者委员会、亚洲法律、亚洲观察、国际律师委员会、诸国的人权委员会,他们的一贯支持,有助于我们的释放。

 

华团对扣留者的可靠支持是我们获得释放的另一重要因素。我们要感谢很多代表,在扣留期间,他们不断关怀和探望我的家属;最重要的,是二十个主要华团签署备忘录要求释放我们。

 

需要特别一提我们的律师,因为除我们的家属外他们是重要的联系人。我们尤其感谢饶、徐、蔡、刘、周;感谢我的辩护律师赛勒斯达斯先生,他圆满处理我的申请人身保护令事宜;感谢代表其他扣留者的律师为我们的共同利益而一致努力。

 

对于无数寄来支持卡、函件与文电的人,我要特别说声“谢谢,他们是我整个扣留期间坚持信仰、精神奕奕的真正因素。尤其感谢经常来信的安妮、华英、碧华、查尔斯、苏、埃利斯、幼心、克、Heok和慕雪。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感谢加巴(星)和纳西尔的善言,格外感谢K•达斯先生这么苦心为我润饰原稿并作序。没有安妮的贡献,这本书就不算是完善的。要不是有饶丽清打稿,英文版本一书也决不能在纪念19871027日这个黑暗日二周年之际如期推出。

 

承蒙春山君乐于接受这项翻译工作,并全力以赴的完成它,这种精神令我由衷的感佩。他所花费的心血,显示他不只是个文学工作者和诗人,他也是自由、民主和人权的关注者。

 

 

序一

K•达斯

 

(K•达斯,前《远东经济评论》驻吉隆坡办事处主任,现为独立撰稿人。)

 

我以为现在是我们用正确的字眼来看内安法令的时候了,那“阴险的镇压机器”(Insidious Suppression Apparatus)给委婉地称为“内部安全法令”(Internal security Act)

 

集中营用了别的名也还是集中营。有人也许会说:奥斯威辛、布痕瓦尔德和达克奥也”只是以布尔战争期间敌侨临时拘留营为模式的扣留营。但在铁剌网背后,穿制服的暴徒就是权力,没有任何人节制他们。例如甘文丁的拉玛达斯先生,他告诉扣留者,本子里有几百条内安法令条例,但,谁在意呢?

 

拘留所里的长时间盘问就是折磨,不管看守人硬是把它称为对话会。劣质的食物,缺乏适当的医药照顾,干扰睡眠的剌目的光,没有书籍或不利于阅读的微弱灯光,单独监禁一一所有这些构成了折磨,这是确实无疑的。

 

柯嘉逊博士在这里写下了他在集中营的日子,在二十世纪末年,他在那里遭受了十五个月的煎熬。

 

读柯博士的书,我不知道该为谁感到更难过——为我们本国的“古拉格”(Gulag)里不曾定罪的“罪犯”,还是为极权政治行业里那些身着制服、对主子言听计从而毫不放松压制行径的可悲的小丑们?

 

诚如本书揭示,他们所设计的每一次惹人厌的问答会,是一种没完没了、毫无意义的做法一一涉及聪明人和某些可怜的心理变态者。这类无谓的蠢事在黑暗中演完,无人观看,因此也当然无人喝彩。

 

令人百思莫得其解的是:为甚么上演皮影戏而不打灯?

 

为甚么没完没了地上演这些无谓的皮影戏?为甚么不把木偶关起来并把锁匙扔掉?出动几百名迷惑的男演员和受惊的女演员演出无数次后,天花板上的壁虎对此腻烦的剧本早已了若指掌,为甚么还要取娱它们?

 

柯博士告诉我们许多关于“甘文丁大歌剧院及其情有独钟的热门劲歌。他告诉我们他难以启口,不只因歌词荒谬,且调子的确难聴。但他没有说明为甚么看守人还是要他唱?

 

我的简短回答是:把鸟儿关进笼里后,发现它们是不跟着唱的鸟,必然令人十分懊恼。

 

这本书是柯博士自己作的歌。

 

在铁剌网外面坐着,我们当中许多明智的朋友当然悲伤呜咽,因为“柯博士及其同伙在受难,而我们其他人并不如此。我们感到内疚。我们开会;我们急忙成立连锁电话服务组,好让世人知道情况。为甚么政府偏偏挑中“柯及其同伙”,而不是蜘蛛人、拿督纳吉、拿督山努西、斯怒比狗或加菲尔德猫、甚或老朽?我们试图用理论来说明。为甚么只是柯嘉逊博士、米纳西拉曼、乌斯塔兹本雅敏和朱利安杰雅西兰被捕?为甚么当年搞事的东姑阿都拉曼或陈志勤医生没被挑中?另外还有退休的文达根大主教。

 

我们发牢騒、辩论,泪珠滴入啤酒杯并咒骂政府。我们义愤填膺,发誓要这样做那么干,去纠正这种严重的错误,说它永不应发生在正人君子及其他人身上啦,等等、等等。

 

但,事实上,我们当中许多人吓得屁滚尿流。我们安全吗?我会加入太平山脚下严酷的野餐会吗?单独监禁的滋味如何?真的是那么恐怖,还是如总检察长在人身保护令聆审时告诉法官的,像独自住在酒店客房一样(他没说明这是否是二十四小时服务的五星级酒店)?在拘留中心盘问期间有折磨吗?

 

我们,马来西亚伟大的人权斗士,确实感到愤慨,但也确实感到惊恐。像大多数的聪明人,我们在铁刺网外面受折磨,而柯和他的那帮具危险会颠覆的宗教工作者、教师、依法当选的国会议员则在里面受那种对待。我们为他们感到极度痛苦。

 

对我们的折磨在于我们冥想着未知的恐怖,尽管我们阅歴丰富。由于我们冥想我们自己国家里未知的恐怖,因而更使人畏惧。我们知道我们已陷于“香蕉共和体制的动荡情势中。

 

我们必须面对这个事实:通过缓慢而难以察觉的变化,我们的政体和司法制度已被彻底腐蚀。

 

由于认识到政府剥夺了我们的权利,现在我们受折磨;像校园流氓一样,把我们的英雄关起来以嘲弄我们。

 

然而,除了持续施压,要求释放一些人杰之外,我们到底做得很少。我知道,我们当中某些人庆幸自己够胆施展足够压力迫使政府释放这群笼中鸟。

 

这有如假象。与其说放人是由于我们的压力,不如说是出于政府的宣传需要。如柯博士在书末所说,他的释放实际上是微不足道的。问题是:为甚么他们盗窃他十五个月的正常生活,并把他们扔进山中的牢穴里?

 

让我们认清这一点,他的自由并不是政府的合法特赦礼,但他的丧失自由却肯定是政府的大盗窃。

 

他被窃走的财产永不复还,因为他失去的财产不只宝贵,且不经久。对一个分秒必争、以时为贵的人来说,十五个月是只有上帝才能补偿的损失。可是内政部长在他俗丽的权力清单里却没有这样的补偿。

 

柯博士被随便抛入牢房,是否由于他被放了出来,而成为自由人?了解到柯及其伙伴的遭遇,随时都会发生在我们任何人身上,我们自由了吗?

 

不,如果我们知道这首甘文丁故事中受龙的歌:

 

“不要唱

完全不要唱

你外面的

歌!

如果你不唱

外面的

坏歌,

你就壬会被迫唱

里面的好歌。

 

正是由于他拒絶跟着唱,致使他连同像林吉祥、V•戴维、林晃升、加巴星、黙哈末纳西尔哈欣和刘德埼这样的鸟,被移进更大的笼。这里头的设想当然是:他们是同类吧。

 

甘文丁牢笼的看守人完全是笨蛋?还是只有他们那稍微遅钝的主子才是?V•戴维博士之异于朱利安杰雅西阑犹如南瓜馅饼之异于鸡肉沙多。

 

如果我们以为看守人及其主子都是笨蛋,我们就自己欺骗自己。大概是发疯吧,但并不愚蠢。因为,无容置疑,在他们的疯狂中,有辨别得出的疯法。

 

现在,从黑风洞拘留中心移往太平山脚,重新扣留,跟任何人的犯罪或无辜不相干。

 

我想,我们必须清楚了解这不是对犯错的惩罚。内长和他手下的无数僚属或许做过好多事,但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人愚钝到伪称“柯及其同伙是危险的颠覆分子。

 

他们十分确切地了解,一名学者鼓吹种族和谐是能致人于死地的。没有大众媒介,他博识的见解只不过是荒野中的细语。

 

啊!是的。但这些我们安全的管理人能弄虚作假。在一册载着邪恶的目录表(叫做《白皮书》)里面,他们能够而且的确已向世人伪称“柯嘉逊这帮人是极危险的鸟。我们都知道这册白皮书终归不过是本连环图。它不像蝙蝠侠或人猿泰山那么娱人,不过,根据却是一样的。

 

世人买这册白皮书,读之,厌恶于书中的满纸谎言。(参阅《〈白皮书〉论十月事件及其原委》论文集,SUARAM出版,1989。此集子汇录针对《白皮书:遇向维护国家安全》一书的广泛反应。)

 

但有哪一位大使会向他的政府报告,说《白皮书》实质上是垃圾,以及它歪曲事实,难以取信于人?即使大使阁下的确写了报告,坐镇千万里外的总理和总统,又有几位会对大使深思熟虑的看法,即柯博士真是个良民而有所反应,于是拿起紧急电话严责吉隆坡的大审问官们?

 

完全没这种事。柯博士不是大宗军火交易、也非棕油和橡胶批发市场上的要素。

 

近在咫尺的家园,内长就危险的保安局势发表武断的意见,在我们勇敢的记者团面前挥动《白皮书》。

 

我知道,当这位部长扭曲着冷酷的脸咆哮的时候,许多记者在座位上局促不安了。有那一位编辑(除了少数勇者一一他们的报章如民主行动党的《火箭报》及《国民醒觉月刊》不卖政府的账)会因记者说出柯博士并非真的是危险人物;说出柯博士一系列雄文中的佳句并不真的像挥动自如的战斧那样致命;或者像盾牌背后、头戴红色贝雷帽的联邦后备队员挥舞着的警棍之于普通人那么具有说服力,而向他致贺?

 

不过,内长的成败决不能以他在纸上的论点如何使人信服来衡量。那份文件毕竟跟我们的问题沾不上边。他的成功在于他的“茅草行动使全国沉黙。《白皮书》只有助于对国内彻底地传达“住口!”这个讯息。看哪!人民黙不作声了。

 

但另一方面,沉黙也会令人难以应付。在广漠的寂静中,各种声音听得更分明。柯博士的朋友也许被吓得不敢爬上屋顶高声抱怨。就连在街上大喊《白皮书》(引述作者另一本书的话)全是“Taurus turdon”那就是说,只是平常的牛粪,也是不敢的。

 

甚至以文质彬彬的语言来髙声抗议,以填满沉寂的空间,恐怕是困难的。不过,事实是,在那骤然形成的真空里,仅仅是低声细语便可能远远听见。

 

因此,真空看来必须迅速加以填补。于是,官方流行曲行列上的另一首歌派上用场了。在这长而听腻的歌曲目录中,这首令人恶心的新作叫做《效忠》。

 

它多么剌耳!据主子所说,新的要求就是“与人民共同效忠。含意简单:“谢天谢地!柯嘉逊及其一伙及时被捕。都是我们这些好人为你们做的。现在听着,你们这些小人物,要感激我们,效忠我们,那么我们就会效忠你。然后,我们才能随着音乐的节拍迈进,建立一个辉煌壮丽的狄士尼乐园,以后永远幸福地生活。效......!”

 

于是我们的乐队集合,喇叭震响,甜若糖精的声调流入我们污染的环境中。

 

所有这些事跟柯博士的书有甚么关系呢?

 

大有关系。歌乐节是同一大骗局的组成部分,也是这个大骗局摧毁了马来西亚的司法制度。在官方挑起种族危机的喧嚷声中,在敲响“效忠这首歌的咚咚鼓声中,本国能言善辩的人权斗士被囚起来了,司法制度失灵,在巫统罢黜首相之前,他先摧毁了巫统。

 

柯嘉逊博士提及所有这些1988年的戏剧性事件,以及更多其他事情,不过主要是为我们及时提供一册最令人满意的“马来西亚旅游年的指南,在引导下游览两个典型的内安令设施一一他以自己的素描说明。

 

要取得进入这些设施的入场证,应该不会太难,如果我们遵循柯氏体系;或者遵循唐德拉程查化体系;还有黙哈末纳西尔哈欣公式和林吉祥方程式;还有“一九八七年十月帮的百多个其他方式。他们的基本手段就是讲真话。

 

柯博士不是文人。他是与众不同的社会科学家。他对人类的热爱是他的可怕弱点。他的书会使你在愤怒中哭泣,会使你对那些假装虔诚地高谈国家安全的小丑们捧腹大笑。

 

柯博士写他所熟悉的题目,作了发人深省和重要的评述,并且,他语带幽黙,甘文丁的疯狂哲学家也折损不了这种幽黙感。

 

最重要的是,柯博士有个讯息:不要被内安法令下遭扣留的可能性吓倒。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已经全在扣留中。是的,未经审讯的扣留,无疑是一件可怕的事,但,管理我们今日政府事务的获得授权的强奸犯,仍奈何不了你的节操和自尊,它们仍会保持清白。

 

如果我们十分感谢那些为我们大胆说话而付出沉重代价的人,我们也必须向甘文丁扣留营的看守人及其栖息在吉隆坡附近山头的主子们发出这么一个讯息:你们坏事干尽,我们就好事做尽。

 

不过,我们不能尽是日日夜夜地活在静黙中,对那些窃走柯博士的自由的盗贼惊恐不置。

 

 

 

序二

加巴星

 

(尊贵的加巴星阁下是民主行动党全国副主席、国际知名的人权律师。)

 

对我来说,为这本书写序是我的殊荣。

 

柯博士以相当敏锐的直觉,叙述他一开始就懂得被逮捕和扣留,以至最后被囚禁在甘文丁扣留营的经历。他的另一半一一安妮——的感情,在书中也有极鲜明的反映。在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她的确显出勇气和坚毅。这包括警方人员向她动粗的时候。警方的行动,肯定不会促进正义事业和公平竞争。我们需要一支名符其实的警察部队。我们不允许伊朗王的秘警在我国出现。我们不要生活在封建时代。强权决不是公理。

 

柯博士生动地描述了甘文丁形形色色人物之间的相互影响。他更胜在住过五区和六区,198710月的所有男性扣留者都被扣留在上述两个区。在甘文丁锻造的友谊纽带必将永恒。

 

“茅草行动”也许使我们因祸得福,尽管首相明显滥用职权搞了这样一个不圣洁的行动。上帝之手也的确发挥了作用,确保首相回心转意,导致所有“茅草行动的彼扣者获释,而反对党领袖,尊贵的林吉祥阁下和他儿子,尊贵的林冠英阁下则在19890419日离开甘文丁扣留营。

 

柯博士失去对人身保护令聆审程序的信心是更加有理的。司法界的宣布,训示要迅速处理人身保护令的申请,应有生动的表达方式,而不应只看到法律日记上的冷冰冰文字。法律的缓慢步伐在人身保护令聆审程序中应无立足之地。毕竟,一位印度法官有如下的贴切语句:

 

“这个共和国的公民已经给司法部门以巨大权力。我们认识到,巨大的权力必须包含重大的责任,但我们并不沮丧。在国民和他的自由遭到行政官或权位不管多高的其他人侵犯的时候,在这两者之间坚持立场,向来是本庭的光荣传统。这是我们继承的伟大传统,我们相信本庭够资格承受这项遗产。在政治斗争的剌耳喧嚣声中,在相互倾轨阶级的冲突騒乱中,我们必须保持公正无私。本庭对任何人一律看待,必须努力确保在喧嚣和騒乱之上,始终听得到强大而平静的正义之声。即使天塌下来,也要让正义伸张(注)。

 

很有趣地注意到柯博士对“即使天塌下来,也要让正义伸张的诠释。再准确也没有了据说,人身保护令是作为应享的权利发出,而不是随法庭的意思。对此令状,任何人或地方的特权皆奈之不何。一个人的人身自由有被非法侵犯的情状,法律大军将以人身保护令的形式被动用。

 

然而,在马来西亚,对于个人自由这个珍贵民权,似乎不够重视。墨迹未干的内安法令修正法案被提到法庭,以剥夺尊贵的林吉祥阁下应享的自由,它借法庭准予展期以达到这项行动。

 

进一步削弱人身保护令的重大修正法案,今年六月实施于内安法令、1985年危险毒品(特别预防措施)法令和1969年紧急(公共秩序与防止犯罪)法令,尽管反对党及其他有关人士提岀抗议。

 

可悲啊!这些修正法案在19890823日获得元首御准了,19890824日在宪报上公布,尽管我在国会要求元首不要签准,这是因为元首担任马来亚首席大法官时,在1979年联邦直辖区土地及矿物主任对Sri Lempah企业有限公司的诉讼中,曾发表下列声明:

 

“无拘无束的自由裁决是语词矛盾的说法……每一项法权都必须有法定限制,否则就会产生独裁。尤为要紧的是,自由裁决应为正当的目的而行使,而不应该不合理地行使,这是一项严格的要求。换句话说,每一项自由裁决都不能不受法定限制;自由裁决彼错误行使时,法庭就有责任去干预。对部门的侵犯行为,法庭是国民自由的唯一保护者。在这些日子里,当政府部门和公务当局拥有这么巨大的权力和影响力时,它是一般公民的最重要捍卫者,以便法庭能确保这些大权和影响力是依据法律行使的。我要再一次强调以前经常说过的,就是:必须强制公共机关遵守法律,官僚主义必须受抑制。

 

行政机关手握无限大权,司法机关搓扭着它的手而不是制止越权和滥权的行为,这肯定不是过向正确方向的一步,替本国最终走向独裁铺下基石,则是例外。

 

对本国任何公民都可能发生的事,本书有很好的报道。

 

(注)此句原为拉丁文“Fiat Justitia ruat coelum”,英译大意是:“Let justice be done, even if the sky falls down.

 

 

 

 

序三

默哈末•纳西尔•哈欣博士

 

(黙哈末纳西尔哈欣博士是国民大学副敎授。)

 

籍内部安全法令这个工具进行的臭名昭著的“一九八七年茅草行动,有可能是很拙劣的政治行动吗?或者它是某制度不可分割的一面?此制度藉阶级剥削、种族剥削和宗教剥削而繁荣。

 

压迫制度必然会产生它本身的矛盾,必然会为它本身的毁灭而铺路,这是个事实。但通过不民主手段进一步压迫或扑灭任何形式的反抗,可以推迟这个毁灭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民主被有系统地剥夺了它的内在力量,被随意贬入抽象范围,一一跟"贫穷"的命运一样。它特有的能动关系产生的进步的社会内容和政治内容,被狡诈的政客和傀儡知识分子遮蔽了。

 

内安法令也许是不民主法律的最粗糙形式。它有着被用来对付那些反对剥削、歧视和裙带关系的人的记录。总而言之,它是独裁者的重要工具,他们想破坏民主程序,否定他人的权利。

 

在差不多所有前线都'两极化的社会里,种族问题成了高度爆炸性的问题。那些反对现有种族政策的人,被打上“种族主义者、“反土著或“反国家的标记,胥视这人是属于哪一个种族而定。在这个过程中,自称主张“不同种族之间团结的种族主义政党实际上是指他们种族内部的团结,只因真正的不同种族之间的团结将否定种族主义政党的存在。

 

因此种族不和成了确保各种族主义政党生存的必要条件,与此相反的任何趋势都威胁到现状的权力、地位和利益。灾难降临到那些真正力求多元种族团结的人身上,因为分而治之的策略一定会被用来确保不团结。

 

谈到柯在书中叙述的故事。最初六十天和随后的两年扣留令肆意破坏我们的心灵。浩劫的后果产生许多反应。有的表现得更坚强,对生命更具献身精神;有的继续动摇,心理上垮下来(政治部喜欢称之为“彻底改造)而变得谨小慎微了。

 

我有幸和柯及其他人在甘文丁扣留营一起生活过。我们打起精神度过不明朗的日子,找事情做,自觉地努力保持我们的理智。从家属和朋友处获得的支持,大大地协助我们坚持下去。我们谨向那些在甘文丁扣留营铁剌网外的无名男女英雄致敬和致谢,他们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希望和尊严。

 

柯的某段某节文字表现了激愤、痛苦、沮丧、蔑视、希望和在最不利的情势下反抗的勇气。纵然有时某些行动只是象征性的,在心理上它们无疑是有帮助的。

 

总结我的话,我祝愿柯一切如意,作为他的朋友,我真的感到荣幸。还有许多话可说,且让我在这首诗里说吧:

 

《挑战》

 

我的柯兄弟

当我细看你的工作 你的故事

当你让我了解你的部分历史

 

我的世界开始旋转

你的情感就是我的情感

你的苦难就是我的苦难

 

这经历

这愤怒   寻求甚么

批评甚么

 

忍耐的心呼吁

冷静显出道路

承诺完全实现

 

我的柯兄弟

我们不过是会死的人

尝试抚慰这不屈的良知

斗争又斗争

为了真理胜利

 

于是我们抓住民主   却只见它

滑走  凋谢

渴望尊严 无声中被切片

 

内安令来访

劫持自由

净化剥削

羞辱斗争

谋杀人性

扼杀声音

 

当一条条法律贬低人性

压迫以种族和宗教的外衣伪装

我们要同它们斗争

内安令的每个波涛

把受害者拖进泥潭

 

我的柯兄弟

在你沉思历史的时候

不要老是伤心

失去方向

因为许多人的确明白

许多人会坚持

捍卫真理  指引我们的命途

 

当挑战出现时

让新精神驾驭历史的动力

让不断的醒觉

捍卫民主

反抗剥削   一个持久的现实

 

我的柯兄弟

经过生活的迂回曲折

我们在一起如世界家庭

自觉追求

我们深爱的彩虹

 

愿正义之光

洞穿

折磨我们亲爱的国家的

混乱  

(注)

 

 

(注丿据序者英诗译出。

 

 

目录

 

   K•逢斯

序二   加巴星

序三   默哈末纳西须•哈欣博

 

引言   这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第一章 无暇顾及爱:逮捕

第二章 孤绝的单独监禁:那六十天

第三章 据实相告,仍术满意:盘问

第四章 脸中榴桂:往甘文丁的路

第五章 离南北大道不远的某处:六区

第六章 从顶层楼座看:记事

第七章 H座:五区

第八章 黑暗的一年:绝食

第九章 戏法:人身保护令的申请

第十章 风在吹:要求放人的压力

第十一章   较大的牢龙:获释而半自由

 

附录

附录(一)违返人权的内部安全法

附录(二)国内外团题对“天逮捕"的反应

附录(三) 六十天的个人监禁:无人性的滥用人权(提呈至国际国会协会的部份简报)

附录(四) 全国华团领导机构要求释放华裔领袖备忘录

附录(五) 怎样——支持华团宣言?

图片

后记   马来西亚《内安法令》续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