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学生运动的契机重现?

 当代马华文存 社会卷 90年代

我国学生运动的契机重现?

陈利威

 

让我们以一个笼统的分界来谈论我国近期的学生运动。所谓的近期是指自从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最近这段时期。这是不是一段学生运动重现的最佳时机?相信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课题。

 

最近我们可以轻易列举大大小小的大专生和平请愿之“醒觉运动,从去年的理大国庆日反对砍树签名运动,至马大詹德拉博士停职事件的抗议游行,及不久前工大生杨凯斌抵触《大专法令》时展现的学生力量,不禁让所有关心大专生动向者产生疑问:我国学生运动的契机重现?

 

在今年年头以来的报章上,我们至少发现了以下几个较特出的大专组织

 

(一)大马青年与学生民主运动(简称学运)。学运的第一个主要活动是展开全国性反大专法令运动,其中有一些讲座、贴反《大专法令》粘纸及广泛的签名运动。该组织鉴于法令的箝制,负责人是以文告作为存在方式,以一个初生阶段的学生组织,它所推动的学生运动,在某个层面上来说是具有拓荒的积极意义。看起来这是一个比较温和的全国性大专组织”。

 

(二)大马学生理事会。此组织声称它是一个关注时事的团体,不具有任何政治目标或物质利益,不分种族、性别和年龄下,维护各阶层人民的权利。此组织的特色是它由各族学生领袖所组成,在体现多元化的努力比学运较具代表性。它的负责人在个人责任的承担上展现了莫大的道德勇气,因在现有的法令底下,被停学或开除学籍是在法令的权限内。

 

(三)大学生联盟。此组织看来也尝试超越种族,走多元性的路线,它声称已有4万名来自全国大学与大专的学生加入。其特色与角色仍有待观察。

 

了以上的“组织”夕卜,我们不能忽略其他地下性活动,比如在北马一带学生报的定期出版,及工大活跃分子在雪隆地区参与的非政府及某些政党助选活动都存有不容忽视的影响

 

如果说自从《大专法令》实施18年以来,大专生的关注面与行动窄化了,从以前的国家大事,转为种族化和幼稚化的个己关怀,甚至走向沉寂。目前仿佛又从沉寂,转为个己利益的关怀,例如马大17区饮食中心杯葛行动、理大的异族共宿与校园禁用电单车抗议行动及博大食物中毒请愿行动。而会否从这小我以利善导为出发点,进一步加强民主自由信念的教育工作,在学生群体落实这一理念,一方面是塑造更健全的校园文化,另一方面是作为走出象牙塔这个束缚的城堡之基层工作

 

学生运动的蓬勃和所呈现的生机与国家政治状况有巨大的关系。我们可以列出以下几个主要因素来说明为何学生运动开始兴起:

 

(一)亚洲金融风暴。

(二)前副首相安华被革职事件。

(三)印尼民主运动(推翻苏哈多30多年的政权及成功和平地进行全民投票)。

(四)网际网络的资讯自由流通。

(五)累积已久的裙带、朋党、私营化问题及种种违反人权的威权恶法。

 

检视现今风起云涌的国家局势,我们的大专生是否仍满足于自囿校园内的纯知性学生运动或做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有机知识分子之选择,抑或期待更大作为的活动空间?

 

在先前提到的一些“组织”被冠上引号,是因为我们仍只能看到这些组织的雏形,仍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以下是笔者自以为亟须突破的现状

 

(一)统一的全国性联盟。如今的组织名堂过多,令人无所适从,其中的联盟关系更是非常复杂。在彼此看似相同的理想追求底下,为了组织的健全发展,除了技术性的问题外,组织上的鲜明定位与最底线的相关立场有必要厘清。

 

(二)在我们可看到的组织,似乎有寻求跨越单一种族的趋势与醒觉。瓶颈在于多个不同族群的活跃团体,无能为力取得共识,由于目前各类活动的频密,甚至连大家坐下来一起交流的空间都难以安排。除了技术性因素外,无法凝聚各族青年力量暴露出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一一长久以来,各个族群都在自己的圈子内活动。

 

(三)基层工作的不足。当然这是一个难以衡量的判断。尤为重要的是如何在各族青年中取得广大的支持。据知华裔生(如学运就是以华裔生为主)的基层力量远远不如巫族同胞的。在可以获知讯息的范围内,印裔学生方面仍没有出现一个代表团体可与以上所提到的类似组织相提并论。

 

(四)组织的延续与传承问题。这个问题或许在一些人眼中有点奢侈。由于这些组织是应当前社会变革的需求,在致力突破现有的不合理环境而出现的。与其说是组织,不如说是他们来得更为恰当。无可否认,很多时候他们是一批原本就关心社会的热心搞活动份子,只要大选一过,这类组织能否长期的运作下去是一个疑问。我们其实需要大专青年持续性的努力来贯彻社会关怀,而非“季节性”的声音。

 

在此我们毋须把“学生运动”等同于“示威、动乱、不爱国。只要我们有注意的话,他们的诉求是理性与合理的,而且代表着一般知识分子的意愿。我们总不会否定,追求一个公平与健全的民主国家之合理性,以及在国家政策上要求更大透明度的诉求是需要的吧?有谁能否定这些成熟的呼吁呢?

 

在狄更斯《双城记》内的名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被人们过度引用的时代里,我们有理由相信它表达及反映了部份的真实性情况。处于这么一个背景,学生运动的开始出现是可以期待的。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有谁愿意(及谁能够)在现有的空间内跨出来,结合与寻求各方的支持,并凝聚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展现长期的批判、改革的理想与道德勇气?!

 

25-07-1999《星洲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