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报2024.02.25
旧历新年
23
星州臼板
編輯:邵美鳳 文化空間I 25.02.2024
人
文・莫家浩（本地文史研究者, 歷史學博士,長期從事本土歷史 爬梳與田野踏查工作。）
舊曆新年
过年无事,心血来潮,上网搜 旧报纸,重温昔日年味,结果竟找着 了一篇刊载在1934年2月19日的《南 洋商报》、题为〈旧历新年各埠侨社 之动态〉的综合报道,记述了当时新 山、答株巴辖、怡保和太平等地的农 历新年景况,其中关于新山的篇幅最 长,时间跨度也最阔,从该年除タ写 到年初二,让人得以ー窥90年前新山 华人农历新年究竟怎么过。
据报道,90年前的大年三十, 新山市区的巴刹街（Jalan Pasar ）―-带是当时的年货街,诸如大吉（大 桔）、鸡鸭、猪肉、青菜、香烛、鞭 炮等,挽着菜篮来选购年货的人,从 早到晚络绎不绝;市内的潮州京菓店 “顾客拥挤,门限几穿”;在新山老 巴刹里,聚集着购买什货、鸡鸭、 猪肉、鱼类的人潮。90年后的大年 三十,不仅老巴刹早就不存在于市区 内,各区巴刹及年货市场也大都选择 从年二凡通宵经营至年三十早晨为止 结束,无论如何都难以复刻1934年那 种除タ终极抢购潮了。
但也不是说什么都不复当年。 1934年的大年初一,先是午夜1点 钟前后,“各户燃烧鞭炮,震耳欲 聋”;至早晨9点左右,
老少男妇,携女带男,或探亲 农历新年期间或拜神者，络绎于途” 〇其中 张灯结彩的新山 乂以柔佛古庙尤见热闹,庙 柔佛古庙。（莫L--------------
家浩摄于2023，
、年）W
“马路上之
里善信焚香烧纸,“如雾如蝶,飞绕 天空”,且“鞭炮之声时轰时绝”， 还有不少“女学生”来到庙里“膝礼 祷福,求签问卜”。如此情景,放在 今天不仅历历在日,简直是变本加厉 也不为过。
过年的另一个课题是放假。1934 年的大年初一,新山市区“各大小商 店均休业”，“门贴挥春红联,门楣 挂红布横彩者,触目皆是,就中以潮 籍侨商占居多数”,与此同时,当时 的新山宽柔学校,“虽未曾宣布放 假,因旧俗影响,学生不来上课,已 无形中停课矣”。隔天大年初二,记 者来到新山市区,“看各大小商店, 开市者仍寥寥无几,想恢复通常营 业,当在废历初四以后也,查此次废 历度岁,各商店休业,可谓完全ー 致.."〇
习惯了农历新年放假休业乃天 经地义的我们,可能会对上述报道的 调调有些费解,但这其实包含了两则 历史事实:首先,大年初一及初二正 式成为马来半岛大多数邦属的公共 假期,是要等到《1951年假期法令》
（Holiday Day 1951 ）出台之后オ成 真,换句话说,1950年代以前的农历 新年如果有休业,都属于华商自主行 为;其次,自从1912年中华民国肇始 后,便奉行阳历为国历,阴历为旧 历,并且逐渐以前者为尊,不断贬低
ぜ
!■
后者。北伐结束后,1929年12月中国 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发出公函,向各界 下达指示,“兹为提倡国历,扩大庆 祝范围,转移人民习尚起见,国历新 年休假日期应改定为5天,即自十二 月三十一日至一月四日止,至旧历新 年各界一律不得休业”,是为在移风 易俗的政治诉求下,有关当局试图废 止农历新年的努力巅峰。
然而,这种努力实在过于违反民 俗习惯,1934年年初,中国国民政府 便停止强制废除阴历,并指示“对于 旧历年关,除公务机关,民间习俗不 宜过于干涉”。然而即便国民政府妥 协了,当时的知识分子却未必会立即 改变立场。1934年的新山农历新年, 撇开拜神放炮,即便是新山华商人均 休业、张灯结彩,乃至宽柔学校人均 翘课、被动停课的现象,皆被视为当 时新山华人（华侨）因循旧俗的落后 表现。
那么90年前的进步华侨模范生乂 是谁呢?根据上述新闻报道,答案显 然是答株巴辖。虽然同属柔佛,但相 比首府新山,大年初一的答株“大马 路ー带之大商店,多皆开门营业,休 息者仅少数而已”、“而正修爱群两 校,亦照常上课,学生返校者约三分 之ニ,于此可见本埠侨胞对废历之冷 视也”〇当答株记者访问一位疑似日 籍妇人时,对方甚至认为当地华人对 农历新年已渐渐冷淡,再过十年或许 就可以完全废止。又是什么因素,导 致同一时期的新山与容株华社面对旧 历新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呢? 由此衍生的疑问,或许会比答案有意 思得多。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