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日报——名家 2012年4月4日
林道荣的英保良神话
作者: 谢诗坚
年轻的朋友问我，什么是「英保良」？谁是林道荣？因为在他们成长的年代，这6个字好像「消失」了。但我在週日碰到一位年长的朋友，他说，从报上读到林道荣落了又起很感动，而久违了的「英保良」又重现眼前，令他想起从前逛「中国百货公司」的欢乐时光。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反映了不同的思维和认知。但他们似乎不约而同的想知道更多的英保良和林道荣的故事。
为了勾起老一辈人的集体记忆和让年轻的一代认识林道荣这个人，我答应林道荣先生，替他写一本传奇性的传记。交流的过程也是挺戏剧化的。那是2010年10月份的事，林道荣突然打个电话给我，邀我到纳闽和汶莱作客，参观他现在的百货超级市场。因为他没有道明来意，我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但我接受在《號外》访问时说「我欠林道荣一个约会」。
没想到这迟来的「约会」竟拉到去年（2011）的11月才「兑现」。因为他已道明来意，邀我到新加坡与他见面，以「探討」是否可以为他写一本传记？於是我就带了团队与他「面对面」地谈论这件大事。
就这样，我们开始林道荣的神话构思了。他先是很骄傲向我说，他来自广东省潮安县金石镇仙都乡。在400年前，他的家乡出了一位大状元叫做林大钦（明朝嘉靖年间的1532年）。
我接下去说，在400年后，这个金石镇又出了两位商界奇才，一位是林道信（1921～1991年），另一位是林道荣（1925至今）。这两位兄弟皆出身在潮州重商的社会，在耳濡目染下，做生意成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天性。於是有了两兄弟一前一后飘洋过海（1935年及1940年）下南洋打拼的经歷。
长兄1938年创立了「林信发」，弟弟协助把批发业务建立起来。然而不幸地，因1942年日本的南侵，马新、婆罗洲和印尼被日本军国主义者强行的统治了3年又8个月。待到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后，「林信发」的招牌才被重新擦亮。从1945年到1965年的整整20年间，「林信发」成了著名的批发公司；更在60年代初期因在新加坡参加商展会而名声大噪。
成了「点石成金」的奇人
这个时候，林信发已开始侧重中国货的进口和批发，比较令人记忆难忘的是它总代理了中国鹅牌的棉织產品，一时风靡了马新华人社会，打进中下层的消费市场。由於產品供不应求，林信发在新加坡也开设棉织厂，获准以「鹅牌」商標应市。还有许多祖母级老一辈的人最喜欢採用的「海棠粉」（三凤產品），也是林信发总代理的品牌，靠著中国货抢攻市场。林信发也终於打出名堂了。
在60年代中期以后，也就是1966年到1986年的整整20年时间，林道荣又用政治头脑搞活经济。正当新加坡在迷茫中走向独立一週年时，他为这个新生的共和国带来了百货业的革命，敢敢在最著名的莱佛士坊掛起「东方百货有限公司」的大招牌，打出中国货的旗號，与当时的洋人大型百货公司打对台。这种不惜工本的投资和不畏租金昂贵的挑战是一种大胆的突破，打破了百货业属於洋人经营的专利。这一创举，为华商百货业打开第一道大门。林道荣写下本区域百货业革命的第一笔。自此以后，从「东方」到「东风」再到「吉利市」和「君泽」百货超市的崛起，也创造了百货业的新名词「英保良」，也把其他百货业比了下去。
英保良兴起於70年代，旺盛於80年代。本书的主角拿督林道荣局绅也成为一代的传奇人物，他成了百货业的神话人物，他所到之处必然掀起一阵百货风潮，只要他点头开设百货公司，那个地区也就热闹和繁荣起来。他几乎成了「点石成金」的奇人，甚至英保良成了百货业的代名词。
在80年代上半段最高峰时，英保良总共在新加坡开设31家百货公司及5家大酒楼；在马来西亚开设64家百货超级市场、麵包厂、便利店及餐馆等，及在香港开设10家超市和1家酒楼，连汶莱的两间超市合起来共有113间，规模之大，无人可与之比擬，他成了马新汶的百货业大王。
那个时候，林道荣的公司在英文上取用「Emporium」而不是「Supermarket」，並在新马先后註册了「英保良集团有限公司」。「英保良」三个字即由英文字译音而来。由他的兄长林道信带头，而他本身则位居第二，因此公司职员都尊称他为「二老板」。虽是老二，可却是英保良的拍板和灵魂人物。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先后被森美兰严端（最高统治者）委为太平局绅及封赐拿督勋衔。这是他人生最灿烂的时刻，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然而林道荣苦心经营的百货王国却因为1985年初的一则传言新闻，无法挡住衝击而不幸兵败如山倒。1987年，百货王国宣告倒塌，连他本身也在翌年报穷了。
尝尽人世间的辛酸苦辣
本来故事至此已结束了，但不认命和不甘失败的林道荣又在东马站立起来。从1987年到1997年的整整十年间，林道荣又恢復了昔日的光彩。虽不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但也不失尊严，他活得自在和充满信心。岁月没有打倒他，他反而驾駑了无情的岁月。在往后的3年，也就是1999年时，他脱离了穷籍，告別了十年的屈辱人生。
转眼间，林道荣在今年已步入87岁高龄，针对他的跌宕起伏的人生，他说，今天的林道荣是一个快乐的人，因为他不再欠银行的钱，不再为钱而烦恼。过去生意做很大，但欠债很大又很多，倒下来的时候成了孤家寡人，身边没剩几个知己，尝尽了人世间的辛酸苦辣。如今虽然没有过去的风光，但享受著没有压力的自由生活。他说这才是最美好的人生。我相信。
当然因为要与时间赛跑，林道荣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30年前他百货业王国的地位，即在同一个时期缔造百余间百货超市的纪录，直到今天尚无人打破。他拥有的也许你不曾有；他失去的则由他自己找回来。他用行动从他的人生记录中把失败两个字抹掉；他是许许多多人心中永远的二老板。
遗憾的是，当我承诺在3月30日前「交货」（出版传记）兑现时，他却因健康欠佳而入院，而未能亲自为其传记主持推介礼。事实上，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完成收集资料、访问和写作及编版和印刷，连图片合共350页，其中文字约8万字，並要赶工製作DVD光碟，用16分钟概括林道荣精彩的一生。由於时间紧迫，错漏在所难免，文责概由编著者负责。
（本文作者係《英保良二老板林道荣－－新马汶百货鉅子传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