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报2010.09.02
“一个都不能少”台湾版
张作锦
中国大陆导演张艺谋在台湾也享盛名。
当年两岸尚未开放交流,大陆的书籍、电影和音乐在台湾属“违禁品”,我在美国华人小区看过他的《老井》、《秋菊打官司》、《红高粱》等影片。以后两岸接触来往,在台湾看了他的《活着》、《我的父亲母亲》、《大红灯笼高高挂》以及《一个都不能少》这些片子。
当然,张艺谋以后“大展长才”,以巨额制作费拍了一些“大卡司”的电影,如《满城尽带黄金甲》。但是,有人不欢喜。
如以盖房子来比喻,张氏旧作像小小的四合院,一砖一瓦都很秀气,院子里有几丛花,墙角有两株枣树,黑漆的大门贴着深红的对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至于大卡司巨片,像王侯宅第,堂皇威严而已,不是适宜人居的地方。反而让人想到那些暴发户,“树小屋新画不古,此人必定内务府”。
张艺谋的老片子中,我特别注意《一个都不能少》,它深入探讨大陆城市与偏远农村经济生活的落差,也唤醒大家重视贫穷弱势儿童的教育问题。这部电影感动很多台湾同胞,他们慷慨捐助大陆的“希望工程”。
其实,《一个都不能少》有个台湾版,可能比大陆版的故事更动人。
依照台湾的教育体系,孩子要接受9年“国民义务教育”。家长不送孩子上学,是犯法的;政府没有学校给孩子上,也是犯法的。台湾多山,山区居民不多,孩子也少,常常有学生人数只有十几个人、几个人的学校。甚至,少到二个人。
台湾屏东县狮子乡草埔村有个“国民小学校”,又在学区辖内的内文这个地方设一所分校,因为内文还有些学龄儿童,如到草埔“国小”上学,每天要走好几个小时的路。教育当局“移樽就教”,在他们的住区附近设一所分校。学校有4间教室、一间厕所和一个操场。因学生迁居或转学的原因,去年只有5个学生,加上老师,打3对3篮球还勉可分队,今年只剩下丘瑞杰一个人,形单影只,好不寂寞。学校把他5岁的妹妹“请”来伴读,养猫养狗让学校热闹一些。导师骑摩托车载丘瑞杰去校本部参加开学典礼、运动会、游园会和课外教学活动,希望建立他的归属感。
校长说:“我们可真是‘一个都不能少’啊!”
一个牧羊人养了一群羊,有一只羊走失了,牧羊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迷途羊儿找回来。有人问他,你有一群羊,为什么还要在乎一只羊呢?牧者答,我在乎的是这个“羊”,不是这个“一”。
大陆说“儿童是祖国的花朵”,台湾说“儿童是国家未来的主人翁”。两岸“一个都不能少”的,不是那个“一”,是那个“人”,那个“孩子”,以及他们身上背负着的家国的“希望”。
迪斯累利(Benjamin Disraeli, 1804-1881)是英国的作家和政治家,曾两度担任英国首相,他有不少著名言论,我想英国人最听得进去的应该是这一句:一个国家的命运决定于该国人民的教育程度。
(作者为台湾资深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