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报2010.12.01
绝响
文：舒颖(峇株巴辖)
“以后再没有人叫我老Hero了！”
在你的葬礼，老沙突然冒出这一句活。
忘了是什么时候，当时新加坡电视正放映的连续剧，戏里的女主人称呼男主人老Hero，你一时好玩，结果一叫就成了习惯，每每见到老沙，那一声老Hero叫得多顺口，就像我们叫你老大姐那样自然。
你的确有大家姐的风范与架势。1990年，我们成立了峇株巴辖文艺协会以来，你就担任财政，把协会的钱财管理得紧密，不许任何人随意浪费一分一毫。每当会后聚餐，你都预先警告那些男人：“要喝酒，自己付钱。”几个爱喝酒的男人，都服服贴贴，不敢有怨言。
偶有喜庆，你就破例宽容：“今天可以喝酒，由协会出钱。”乐得那些男人大呼痛快。
就是因为你坚守原则，大家都不敢造次，因此协会的账目非常透明化，但一直稳稳当当。
你有大家姐的风范，也许是因为你来自于困苦的家庭。你的著作《回忆拷贝》，除了娓娓描述童年的艰苦，也细细诉说身为长媳，一肩挑起家中繁重家务、叫天三餐的张罗，以及婆媳之间的摩擦。也许生活历练让你越磨越强，不自觉地展现在肢体语言，敏锐的触觉，加上生活历练，让你写出篇篇动人心扉的文章，也荣获多次的文学奖。
遇到不平或不顺眼的事，你毫不留情地谴责。会务上有相左的意见，你振振有词，发表自己的看法，指出事情的症结。但是，纵有争执，也无伤大雅，大家又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拍档。
但是，自从你的健康每况愈下，原本是中气十足，后来却连爬上3层楼的阶梯部感到吃力，也惭渐对会务意兴阑珊。
之前我们常常结伴出游，寻美食、访文友，玩得不亦乐乎。但是，后来的这两三年，远行对你来说，已是吃力的事。以前你是健步如飞，声音宏亮；患病后，你步履维艰，我们都不敢让你走太远的路。我们只能陪你在峇株吃饭、喝茶、逛逛服装店，时间也不能太长，因为你很快就露出疲态。
世事无常，你还是无法掌控命运
3个孩子都学有所长，出人头地，正是你安享晚年的时候；尤其是老二龚万辉，他在文学上的成就，是你最大的荣耀。遗憾的是，他在国内外数次获奖的文学饷宴，你都无法列席。但是，生性乐观、个性坚强、意志力坚韧的你，豁达地面对一切，积极与病魔搏斗。
日渐孱弱的身体，让你无法再出门，我们多次去探望你，虽见你依然乐观、开朗，仍然谈笑风生，却不敢久留，以免妨碍你休息，匆匆一聚，又依依道别。
你健康欠佳，但是，获悉老沙的健康也出了状况时，你不改老大姐的本色，发动我们凑钱让老沙治病。老沙与你都是大性大情的文人，彼此在病中共患难，更显友情珍贵。
当我向你透露，有意出版儿童小说，你也兴奋地告诉我，你已把历年创作的童诗汇集，等待老二为你绘插图，就可以出版了。我们为了彼此即将实现的梦想互相鼓励、打气，而且还约定了一起推介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品。
结果，我们的梦想却遇到阻碍，无法顺利如期完成，只好暂时把这个梦想抛诸脑后。虽然气馁、泄气，却也无奈，我知道，依你的性格，你是不轻易妥协、放弃的。无论是生活、创作，甚至是生命，你都表现得多么坚强。
世事却无常，你还是无法掌控命运，从此，我们相聚时，再也听不到我们的老大姐——佩韦，宏亮的一声：“老Her！”相隔仅仅20个月的今天，随着老沙一一沙乐夫的离去，老大姐、老Hero，都成了绝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