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科技还需加把劲

 当代马华文存 社会卷 90年代

大马科技还需加把劲

张启华

 

我国领导层目前意图通过高科技,把国家推向发展的高峰。这些例子包括发展通讯工艺、多元媒休超级走廊、宇航业等。但在另一方面,我国却常常埋怨外国无诚意传授工艺,不客气的说,是我国人民还不够水准吸取所传的科技。

 

最致命的打击是,在我国大谈向科技进军,由科技领航发展的当儿,愈来愈少学生对理科有兴趣,而以理科出名的理大,最近也传出缺乏理科生的隐忧,究竟我国要如何面对这连串的挑战呢?

 

128日,(南洋商报)邀请了3位人士,就我国的科学工艺以至高科技工业的发展,及今后的挑战进行深入而切时的探讨,同时课题也涉及华资中小企业何去何从的问题。

 

3名人士分别是马来西亚物理学会会长兼华研科技组主住谢瑞平博士、保强工程有限公司执行主席洪礼璧、大马发明及设计协会会长丹斯里王顺福。

 

也是马大物理系教授的谢博士认为,马来西亚要在2020年发展成为一个工业先进国,它必须以很迅速的步伐发展科技。不幸的是,我国所租借而来的工艺,并未促使我国在科技上更先进,这正如非洲与拉丁美洲国家的情况一样。

 

他说,诺贝尔得奖人已故阿都沙都沙南就曾经强调过:“如果要有长远的绩效,科技必须随科学转移而来。”因而,它的重点应是建立强势的科学基建,包括训练科技人力资源。

 

需拥有足够科学家

 

“英国一名教授阿佗克勒强调,要在科技上居领导地位,首要条件是必须有足够的科学家,以吸收世界上的先进科技,并把它转移至本国来。从这点看来,我国的重点应放在科技的发展上,其中对我国非常重要的,是如何发展我国在科技上的人力资源?

 

洪礼璧则先探讨国家与社会对科技的看法,他说,我国没有一个利于科技的环境,人们未对科技人才的认同。就拿工程师来说吧,除了政府公务员外,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个在这领域有贡献的私人界人士受封?

 

“但是,在另一厢,低学历的商人,很多都已受封拿督、丹斯里之衔,因而,我们的孩子以另一种眼光看待我们。与此同时,英美等国的人民,往往对他们的职业有无限骄傲,即使是一名木工,也是西装毕挺,以其职业为荣

他强调,科学不单止是学位,而是整体的。整体人群与社会有必要对大马的科学、工艺与工艺人才的看法,作出根本的改变。

 

不看重熟练工人

 

谢博士说,我国对熟练工人的技艺并不看重。不错,我国对掌握现代工艺的人才非常重视,不过,对传统或常规的熟练人才,也应一视同仁,进而使他们以自己的职业为荣。”

 

丹斯里王顺福说,国家对科技人才的认同是非常重要的,这不管是政府、统治者、社会或人群都好,目前的问题是,要如何改变人们及孩子的态度?我们是否得先改变他们的观念。或是先发掘他们对科学的兴趣?

 

“在外国,国家在对待一名退休科学工艺界人士时,并不是设法淘汰他们,而是让他们有继续发挥专长的机会,他们仍可继续在实验中钻研,即使到老年也不打紧,他们也深获社会的尊敬与爱戴。

 

兴趣是推动一切的根本,有了对科学的兴趣,一个人将会在兴趣的驱使下,孜孜不倦的在他们的天空搜集知识。如果我国也有庞大的健康人口,兴趣于各领域,那么其成就将是惊人的。只有在那样受认同的社会中,我们才能谈如何激发科技的发展。

 

科技应列为教育一部分

 

“要激发人们对科技的兴趣,有多种方法。我认为,从宏观角度看,科技应列为教育过程中的一部分,最好的是有一个普通的课程纲要,原因是,透过这科学程序,它将促使我们具有科学的思维方法,做事时会循序渐进。

 

“另一个方法则是通过创造与发明,这个途径比较容易激发人们对科学的兴趣,因它与改善我们日常的生活素质息息相关,它是激发人们兴趣的捷径。

 

“另一点是,当我们在谈论2020宏愿时,这宏愿包含广大的科学工艺知识。政府也在这宏愿中设定了很多目标,不过我们不知政府是否深入地贯彻它。

 

谢博士说:“我个人认为,宏愿要有,不过也要有使命。”

 

他指出,我国的其中一个宏愿是进军生物工艺及其他领域,不过,我们却遗忘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利用我国的资源,用于根本的理论与实际发明工作上,使我国在这方面居领导地位。

 

他举例说,我国有各类花卉与阳光,不过,我国对太阳能究竟贡献了些什么?虽然世界上已经充斥各种知识,不过还是存在着有待填补的空间,本国科学家应寻找出有关空间,并以本国工艺技术填补,以生产出举世闻名的产品。

 

“在谈到善用资源时,其中一个重要领域是利用人的脑力,我们应该选择杰出的人才,并善加培养。这需设立基金专司培育有潜质的人才,以让他们茁壮成长,这样,有朝一日,将会创造出新工艺来。

 

这名具有研究发展经验者说,所谓的2020宏愿,并非只是将别人的工艺抄袭过来,然后再转化成另一种工艺。即使有关工艺是购买过来的,我们也应把它推陈出新,使它变得更有绩效。

 

王顺福也是大马棕油研究先驱者,他说,人们对我国科技工艺的信心仍欠缺。这点可反映在,当该会早年主办创造与发明大赛时,很多人质问,我们还可发明些什么,为何不购买呢?事实的情况是,你并不能购买工艺。

 

“与此同时,我国的大学生,并没有自信心,他们相信权威与课本。更甚于自已;可他们没有觉察到,课本的知识落后了2年。对于没有思考的一代,要掌握科技的精华,我们还须付出很大努力。”

 

本身也是工程师的洪礼璧非常同意,我国年轻的一代是没有疑难的一代,他们对事不会怀疑,这对创造具有科学精神与会思考的一代是不健康的。

 

大马人信心增强了

 

“不过,在过去的510年。马来西亚人的信心却增强了,这有几个因素促成,包括2020宏愿、我国经济非凡成长、受国际肯定等。这是积极的因素。

 

“其实,我国有很大的使命,包括汽车、宇航、海事工程等重工业,还有多元媒体走廊等,令我关注的是,我们的下一代,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些重责?我也想知道,我们的社会怎样看待这问题。是否我们能达致这个宏愿?

 

他说,基本上,我非常同意科学也应该搞公共关系,尤其更重要的是,应有足够的科学家。如果没有科学家,生活素质将下降。

 

不过,谢博士认为,公众还是不推崇与敬仰科学,很多人不仅不了解科学,还对科学产生恐惧。

 

洪氏说,现代学子不能对科学产生惊异与兴趣,主要与整个环境有关。回想他当上工程师的经过时,可能是读了有关华罗庚的传记与詹天佑的事迹。另则因当小型承包商的父亲受技师欺凌,促使他投身这个领域。

 

他认为,我国应该引进更多亚洲的科学家,如杨振宁或李政道,到各学校演讲,以激起学生们对科学的兴趣。环境对一个人的前途起着深远影响,譬如小女从小就常往工地跑,虽然她曾尝试念法律,不过最后还是学土木工程。”

 

谢博士说,回想50年代,人们对科学掀起热潮,即使对物理也如此,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重燃起这股热情。他认为,政府在这方面应扮演最大的角色,并试图通过课本带起这股热潮。

 

“其中一个步骤,是完全改变现有的课程纲要,使我们的课程与现代工艺息息相关。目前的物理学,极讲究逻辑与推理,凡事都按部就班,而且釆用很多数学,又因它与现代民间工艺攀不上关系,因而它变得沉闷乏味。

 

“目前教育制度的困境是,即使学生已届中六,还是无法联想到物理究竟与现代工艺有何关系。而一名上了中五物理科的学生,也不能解释电视机是如何操作。”

 

政府应改变物理课程纲要

 

他说,政府有必要改变物理的课程纲要,只教令学生感兴趣的东西,使它与现代工艺紧密结合,而不理会逻辑与推理。通过此,一名学物理者,可向其下一代解释很多有关现代工艺的事,这将使下一代对物理感到奋发。不过,这过程要很多时间,才能实现。

 

“另一点是,目前,家长纯粹从钱的观点出发,以指引孩子在选科时作出何种抉译。他们不要孩子选读科学的理由,可能是基于很多已获博士学位的教授或科学家,到头来只在大学执教。不过,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洪氏提出的论点是:目前的学生也很少有适当的升学就业辅导,警如说土木工程师吧,很多人以为它只有在工地上工作,却不知除了这个职场,土木工程师也在金融与保险界受落,这些机构的作业也需要这类人才。

 

“在法国,很多企业界的头子是工程师,而在英国则为会计师,在欧洲则是技术出身的幕僚。”

 

洪氏也说,澳洲等国家有比较利于科学成长的环境,譬如说,该国人士研究出一种发明品,往往可向澳洲政府索取合理的研究拨款。政府或可在这方面向其他国家看齐。

 

企业界拨款鼓励发明

 

“在大学方面,一些企业已经拨出款项作为鼓励发明,它们拨出数十万零吉,从这笔款项所生的,定期存款利息中,再拨出若干款项,作为发明奖的奖金。有关公司也协助得奖者为发明品申请专利权,或购买有关发明品的专利。”

 

他说,在鼓励发明的同时,传媒应给予更大篇幅,深入报道这些发明者的发明趣事,以推广发明的风气。另外,企业界也可安排学生到其厂房参观,了解各业的操作情形。

 

“与此同时,很多年经人在职业生涯选择时,往往无法作出决定,有一名年经人,就徘徊在选修工程与会计的歧路上。年经人应根据自己的兴趣作出抉择,而不是听从长辈的意愿。在作出抉择前,他们应实地去考察。”

 

提及多媒体走廊时,他认为,这对本国的工业并没有实惠,而只有对那些有研究发展拨款的跨国公司有利。

 

回到要如何搞好宇航、海事与汽车业,他认为,我国应该尝试让流失诲外的大马人回国贡献。

 

他说:“我国对当年放弃国籍,选择移居国外的人士仍耿耿于怀,但考虑到当年他们有者是为寻找更好的发展天地,更好的试验室而被迫赋居国外时,政府应对他们既往不究,让这些科学家或技术专才回国效劳。”

 

“目前我国经济突飞猛进,10年前,工程师或科学家的月薪只有5千至6千零吉,目前私人公司则可付2万至3万零吉,这比欧美许多国家的待遇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政府应鼓励大机构或大专院校设更多研究与发展单位,延聘这些流失于国外的人才回国效劳。

 

洪说,我国可通过提升国内基本设施,塑造更有利的环境,让这些人才回流。根据我所知,台湾与南韩的有今日的科学及技术发展,由外回流的科学家居功不少。

 

洪指出,我国目前还是工艺的使用或消费者,并非是工艺的提供者,因而,最基本的问题还是要开放高等教育,他对政府在这方面的先觉感到欣慰。

 

谢瑞平博士认为,台湾与南韩国的情况又不尽相同,因为,台韩科学家移居国外,他们并没有失去公民权,而随时可以回国,大马在这方面的情况是不同的。

 

仿效新加坡或泰国

 

“一个可行的方法是,我国可把移居国外的科学家,当作外国人那样召聘回国,毕竟他们比较了解大马国情。”

 

王顺福教授则认为,我国是否可仿效新加坡或泰国,把我国的熟练人才召募回国。与其召募大量非熟练工友,我国应让更多熟练工友回国。谢则认为,在澳洲与美国则求才若渴,很多外流的人才都被召回国。

 

王认为,我国一方面可以培训人才,另一方面则可把人才召回国。除此,那些已届退休年龄而经验丰富者,政府及私人界应考虑把他们留下来继续效劳。

 

谢博士认为,目前55岁的退休年龄未免太早;在我国人民平均寿命渐渐提高时,政府应把它提高到60,想想,在55岁事业正值高峰期间,就遽然退休,对国家是一种资源的浪费,也使退休者难以自处。

 

“尤其是在大学,在那个年龄中,他们的生产力更高;即使在延长了退休年龄后,大学的师资退休了,也应受鼓励继续留下来作出贡献。”

 

王说,在美国,只要有关教授仍活跃,大学当局会善用他们的丰富经验,作研究与训练人才用途。我们知道,大学在研究与工业息息相关,因而它需要成熟及有经验者,有年轻与具经验者相辅相成,那是最好的结合。

 

谢认同王的看法说,经验是无可取代的,我国可能有年轻特出的人才,不过,他们没有组织能力,需要有经验者的督导与引领。

 

谢说,即使是理论,我们也需要有经验之才,不然,一切努力都是徒然与多余的。因而,他认为,如果在55岁让人才退休了,那对国家是庞大的损失,政府必须正视它。

 

教授与专才薪酬不成比例

 

他指出,在教授与专才的薪酬方面,他们也没有受到良好的待遇。以一名教授来说吧,25年前初入行时是领1500零吉,如今只有23千零吉。邻国新加坡教授的薪酬,是大马目前的34倍;而台湾教授的薪酬,也好过大马几倍,它们的助理教授的月薪,就和我国教授的薪水相等。

 

谢说,即使是泰国,他们的待遇以前只有我国的3分之14分之1,在最近的510年,很多国家教授的薪水调整一倍,而我国的依然故我。

 

01-01-1997《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