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马华文存6文化卷·90年代
校园是社会的有机延伸
张景云
马来亚大学教育系一位副教授今年5月间进行的调查研究结果显示,该大学各族学生之间缺乏沟通,种族极化情况非常严重,尽管有些学术人员对此项调查结果有不同的解说,但是它基本上与华人社会学术与文化界的观察相符合。过去华社研究“新经济政策”的影响,在大专校园方面也得出各族大学生种族极化的结论,因此马大这位副教授的调查结果并不会使华人社会感到惊奇。
马大茜拉阿布拉汉副教授的调查显示,各族学生都很少和异族同学交往,绝大多数学生,即98%的马来学生,99%的华裔学生和97%的印裔学生,都没有和异族同学交往。各族学生之间所作的有限交往都属于无法避免性质,包括共同进行学业计划和大学当局主办的活动;“除了这些活动;各族学生之间的交往几乎不存在”。
此外,只有10%的学生以“马来西亚人”自居,其他即绝大多数人自视为华人、印度人或马来人,这就是说,今天的各族大学生对于国族的身分认同感非常薄弱。
前马大校长翁姑阿兹皇家教授批评这项调查研究的方法不科学化,他说,我们不能看到5个学生戴眼镜就说所有学生都戴眼镜。其实社会调查采用抽样和随机方式,就是要避免预先甄选调查对象所必然会产生的预设结果和偏颇结论,换句话说,抽样和随机调查的结果通常最符合数学原理,即是最科学化。从另一角度说,把这种调查的结果从局部投射到全面,通常都可以相当准确的说明全局情况,而不会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谬误。
我们要知道国内大学生的种族极化情况是否严重,另一种方法是寻求“印象”(perception),也就是通过文字和口述方式搜集身历其境的证据(anecdotal evidence);这方法不数量化,却不失科学化,是传媒工作者和传记作家最可靠的方法。华社从这途径取得的信息如何,过去华文报刊登出过许多学者和时评作者有系统考察大学校园种族极化现象的宏文,也有不少大学生的夫子自道的文章,对于这课题,华社可说是早有定论。
值得注意的是,专上教育政策放宽之后,国内私立学院大量出现,这些学府内的各族(以华族占多数)学生虽还是缺乏交往,但种族极化的程度已大大冲淡。国立(现在逐步企业化)大学内的种族极化情况严重,可见并不是国内各族之间关系的自然现象,而是“官立大学种族文化”特定时空条件下的特殊现象。
有关当局也不是没有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譬如教育部长拿督斯里纳吉6月间宣布政府大学内回教学生与非回教学生的共宿计划将会扩大实施,以鼓励不同种族/宗教的学生交往,确保各族学生都能了解彼此的文化与风俗习惯。政府推行这个政策,显然就是为克服校园内种族极化的方案之一,只是这个对策只是治标而不治本,并无助于全面解决这个严重的问题。
扩大共宿计划的出发点,是认为不同种族/宗教的大学生在日常生活中接触频密,必然会使互相猜疑转化为互相了解,但是这种“接触论”在过去已经证实无效。要使“接触论”方法产生实效,各族大学生必须是共同面对平等的竞技场(level playing field),但是在官办大学里,华印裔学生所面对的障碍物之中,入学固打制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大学生的目光不只看到校园,校园外的社会文化,特别是恶质化的种族政治,对大学生的心理破坏特别严重,其无形作用就是在校园内的消极社会化行为,说白一点就是对异族同学及他们所代表的文化背景没有兴趣。大学校园不是社会文化的绝缘体,而是大社会的有机部分,要对治大学生的种族极化弊端,校园外的社会文化(特别是种族政治)有必要先行涤清。最近各大学内大学生在校园外局势的冲击下清醒过来,开始自行攀越种族樊篱,是令人感到鼓舞的新气象。
(13-10-1999《南洋商报》社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