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佛华人拓殖史

 

柔佛华人拓殖史

许云樵

编按：本稿为〈柔佛的港主制度〉(原载《南方晚报》，后转载《南洋文摘》，第2卷第8期，1961年8月，页20-27)之改写，内容有所増补、修订及调整，当为最新修订稿，故选载。

东南亚虽说海水到处都有华人足迹，但为当地有组织地披荆斩棘，拓荒垦植，写下一页光荣的历史的，首推柔佛州的华人港主。现在虽时过境迁，但柔佛还保留着不少以Kangkar为名的地方，使我们凭这些历史的化石，发掘它过去的历史，颂扬先贤们的汗血劳绩。原来这一个名词，并非巫语，而是闽潮方言“港脚”二字对音，也就是港口的意思。这些港，在柔佛拓殖史上，占据极重要的地位。

柔佛在历史上有三个王朝，前王朝是满剌加王室的嫡裔，旧王朝是彭亨柔佛联合首相王朝，新王朝则为德门公(编按：今译作天猛公)押都剌曼(Temenggong AbdulR ahman)的系统。旧王朝自苏丹克只尔(Sultan Kechil)迁都廖内(Rhio)后，政事由驻扎新加坡的德门公押都剌曼兼理，于是柔佛各地逐渐荒芜,旧柔佛(Johore Lama)只剩居民二三百户，麻坡(Muar)和昔加末(Segamat)，都沦为穷乡僻邑，全州人口不过二万五千左右。

1812年，柔佛苏丹妈末(Sultan Mahmud)在廖内逝世时，长子登孤隆(Tengku Long)正在彭享和首相的妹妹成亲。根据马来习俗，储君在即位前，必须参加先王的丧礼，登孤隆未能及时奔丧，武吉斯副王便册立他的弟弟押都剌曼为苏丹。登孤隆到廖内时，已太退了，虽则御用宝器尚在支援他的母后的手中，但朝政操在跋扈的副王手中，他简直一筹莫展。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莱佛士爵士(Sir Thomas Stamford Raffles)，对新加坡别具慧眼，便打算利用登孤隆，而策划一个移花接木之计，于1819年1月28日在新加坡河口登陆后，便和德门公商议好，派人到廖内去把登孤隆接来，册立他为柔佛正统苏丹，上尊号为苏丹胡仙(Sultan Hussein)，再和他订立条约，租借新加坡为英国东印度的商埠，每年由公司发给苏丹西班牙币五千元，德门公三千元。此后，英国东印度公司又和苏丹及德门公续订新约，将新加坡的主权完全转让了。胡仙名义上虽为柔佛苏丹，但实权却操在德门公之手。德门公押都剌曼逝世于1825年，由15岁的儿子伊伯拉欣(Ibrahim)继位。苏丹胡仙也不争取实权，但求分润一些税金，十年后他退居到马六甲，不久便去世了，由他的儿子登孤阿里(Tengku Ali)继承他的产业，英国方面却不承认他为苏丹。他虽懦弱，却敢据理力争，英政府拗不过他，拖至1855年，才由海峡殖民地总督白德活适(Butterworth)册封他为苏丹，条件是及身而止，不得世袭，而且他的主权，只限于麻河(Sungei Muar)和吉桑河(Sungei Kesang)流域，其他地域都属于德门公。1877年，他逝世后，他的采邑便合并入德门公所统治的柔佛。

德门公伊伯拉欣继位后，虽得英政府扶植，执掌柔佛全州政权，但当时田园荒芜，人口廖落，要恢复往日盛况，却非易事。幸好德门公伊伯拉欣，是一位雄才大略的青年，他自新加坡招致华人前往拓殖，不惜给予有限度的特权，使穷乡僻邑，都逐渐开发成为人烟稠密的市集，也使杳无人迹的荒地，成为经济作物的种植场所，数十年间，使柔佛州面目全非。

德门公伊伯拉欣是常驻在新加坡的，他看到华人在狮岛僻地，开港垦植，如杨厝港、林厝港、蔡厝港等，于是他也招致华人前往柔佛开港。那时华人在新加坡种植香料失败，也就纷纷转移阵地前往柔佛。所谓港，是在每一条河的支流口，丁字形的区域。在那里垦植胡椒和甘蜜(Gambier)的华人由德门公发给一张“港契”(Surat Sungei)，人家便称他作港主。这港契是给他一大片土地的保持权的文件，这土地限在一条河的支流口丁字形的两岸。港契是用巫文书成，内容如下：

回历13......年......月......日，立于柔佛新山。

此项权力为统治柔佛全国之柔佛苏丹殿下所授予。

兹颁给......并授权其人，得于柔佛国砍伐森林，并于县内无主土地，开辟......甘蜜及黑胡椒之种植园地。

凡在上述......县境内诸及其他人等，均须恪守吾人法令，并遵照吾人习俗，或此后君人及吾等后嗣所规定者，实为至要。又......必须缴纳于吾人等后嗣，柔佛政府权力之内所规定之税赋。又，任何森林如以授权......砍伐，而不能在本公文发给后一年内砍伐及辟为甘蜜园与胡椒园者，吾人得准许他人前往垦植，不得抗命阻挠。又禁止采伐贵重木材，如tempinis, balau, kranji, daudaru, kreung等，并禁止其他将使垦植地不利之砍伐。再者，如上述之........去世，或欲出售其特权，或招人入股，或让渡其财产予他人，或其他类似之行动者，必须据实呈报吾人，或吾等之后嗣。

别有一端须严禁者，如吾人所准予上述之......之港地内，犹有巫人所拥有之财产、土地、田园、村落、开巴、稻田等，或彼等所经营之沉香、橡胶、树油、树脂或其他例常所输出入者，......不得阻挠，干涉或留难，至要！

吾人兹盖印于此文件以为左证。

以上这张港契译文，是比较后期的文件，所以契内有“苏丹”及“橡胶”等名词。因为伊伯拉欣到1862年去世，仍是一位德门公，他的哲嗣阿蒲峇加(Abu Bakar)继位后，1868年始晋爵为摩诃罗阇者，1885年才称苏丹。橡胶是1877年才有22株树苗传至新加坡试种，所以这份港契不可能早于1885年。

港主制度始于何时，不得而知，惟根据所发现的港契而论，最早的一份所志，为回历1245年，也就是公元1833年。颁发给史古台河(Sungei Scudai)的港主的。但实际可能较早些。最初的港契都是手写的，后来才用铅字排印，大概是阿蒲峇加称苏丹后的事。

据温士德爵士的《柔佛史》说：“在19世纪七十年代，华人已在柔佛开发了29港，十年后又开辟一倍多的港。”但据华人传说，共有138港之多。这两说法的銮柄，可能由于观点的不同所致。温士德爵士所说，大概只指持有港契的正式港主而言，其实尚有许多港主，并未获得港契，却自动在僻地开港，他们只持有土地保持权(Tenure)而已，并无任何特权，即使有些获得“准字”(Akuan)或“采伐收割许可状”(Kebenaran Mencbang Menabas)，也不能和港契相提并论。因为除持有港契之外，尚有一份委任状(Tauliah)如下：

告示

奉柔佛国苏丹殿下谕，敕封......为......地方各色人等之“港主”(Kangchu)此布。

尔既受命为港主，严恪守下列各款则：

其一、尔须恪守吾人之一切法令，不问其为现行者，抑或行将公布者，尽责推行之，并使其他人等亦恪遵毋违。

其二、尔须避免触犯吾人之禁令，并执行此类禁令。

其三、尔须保境安民，循人正途，俾若辈得种植甘蜜、胡椒，享食其利，而尔本身亦应对此类垦植，有深切了解。

其四、尔须促进港地之发展，并于职权之内，秉公处理一切公务。

其五、如有传召，应立即前来。

其六、尔须协助警察及官员，并于本政府官员遇疑难而需尔协助时出力。

其七、尔须尽心竭力援助忧患困苦者。

其八、尔与尔之人民，必须将一切逃犯捕解柔佛警局。

其九、港主及其股东并其他人等须一体知悉，此港主主权，不得出卖、抵押或偿债一此等行为，一概绝对无效。

其十、港主不得令人代行职权，即使为其股东，亦不得为港主，除非该人业经登记而为政府所承认者。

其十一、兹再提示，尔必须供应鸦片与酒于尔港地内，勿使置乏。政府需尔逐日供应此类物品予尔港地内之垦植工人，及久居“港脚”（Kangkar）之人士。如供应断绝，尔将受处分。

其十二、如遇（港主）死亡或离去而出缺，欲另立港主时，则其职权后归政府官吏，得另委他人。

其十三、港主应调查、稽核，并登记一切经历之大事，港地内种植场之数目，及户口数目，并备政府查询。

其十四、港主应常往垦植场视察，令彼等刈除杂草，并通知放款人，得供给费用以刈除其押人之种植场。此事切勿松弛。如刈草为地主之工人所拖迟，而其迟延之原因，由于抵押，则港主应代发工资令人刈芟，然后令地方偿付之。——倘抵赖不付，则取其所产之甘蜜与胡椒若干以偿，并通知放款承押人。

其十五、集合吾人所予之利益，公平分配予各股东。

其十六、凡尽责者有赏，如失职则应受处分。

其十七、尔及一切人等均须知悉，任何人如未得吾人给予之此项委任状者，不得妄自称港主。

如其人违反吾人之法令，则吾人亦无保留其地位之必要，切记，至要！

顺全宇宙之主垂顾尔！

一九    年     月     日给

由上项委任状看来，华人所称的港主，实有两种，一种是持有港契的，马来话称作Tuan Sungei，他所持港契，可能不止一张，但他自己未必定居在港内，或处理港务，我们可以称他为大港主；另一种则是持有上述委任状的地方官，马来话循华语称作Kangchu的，他可能是大港主自己，也可能是港主的代理人。所以这些港主，都是大港主提名，而由政府委任的。

至于大港主的俸禄，委任状内并未提及，实际上他有五项专利特权：（一）当赌场；（二）设当铺；（三）专卖酒；（四）专卖肉；（五）专卖鸦片。此外，在出口甘蜜和胡椒，及入口米石时，还可抽些佣金。

柔佛的大小港主全为华人，有的独资开发，且不止一处，有的合股经营。择定地点，请得“准字”或“港契”，便把自己的店号或姓氏为港名，现在尚得而考的，有下列各港：

港名	地名	港主名	籍贯	地区
陈厝港	Tebrau	陈开顺（注1）	潮	新山
张厝港	Johore Bahru		潮	同上
招港	Jalan Ngi Heng一英里		潮	同上
义兴公司	Jalan Ngi Heng一英里半		潮	同上
金顺港	Jalan Lumba Kuda		潮	同上
德华兴港	Kulai（注2）	陈敬堂	潮	同上
黎保成港（注3）	Layang-layang	陈敬堂	潮	同上
杨厝港	Jalah Teh		潮	同上
刘厝港	Kluang Road四至九英里		潮	同上
洪厝港	Kluang Road十三英里		潮	同上
李厝港	Sungei Masai	（注4）	潮	同上
巫许后港	Sungei Melayu		潮	同上
谢厝港	Sungei Pendas		潮	同上
郑厝港	Plentong		潮	同上
天顺港	Pulai Village		潮	同上
黄厝后港	Pulai Village		潮	同上
义和	Tampoi		潮	同上
恒顺港（注5）	Senai	(世隆园)	潮	同上
老砂陇港	Senai		潮	同上
德兴港	Kota Tinggi	陈二弟（注6）	潮	哥打丁宜
新德兴港		林亚相	潮	同上
新和林		林亚相	潮	同上
和兴港	Mawai	（注7）	潮	哥打丁宜
洪厝港	Palawan, Sungei Santi		潮	同上
泽水港	Sebena, Sungei Santi		潮	同上
和盛港	Bukit Tiga, Sedili Besar	叶世湄	潮	同上
和平港	Kambau, Sedili Besar	陈亚翰（注8）	潮	同上
永丰隆港	Danau, Sedili Besar	（注9）	潮	同上
和成港	Dohol, Sedili Besar		潮	同上
洱发港	Gembut, Sedili Besar		潮	同上
和祥港	Gemireh, Sedili Besar	（注10）	潮	同上
福顺港	Lubok Rusing, Sedili Besar		潮	同上
顺成港	Sungei Kayu, Sedili Besar		潮	同上
素里里港	Sungei Sedili Besar	杨吉兆	潮	同上
素里里吉舌港		陈新禧	潮	同上
永泰港	Sungei Kechil	陈新禧	潮	同上
和信港	Sungei Senibayong		潮	同上
大兴街场	Jemaluang, Endau		粵	兴楼
新长兴港	Endau	林亚相	潮	同上
茂盛港	Kangkar Ulu		粤	同上
丰盛港	Mersing	黄福	粤	同上
逐港	Mersing Kanan		粵	同上
沉香港	Tanjong Penyabong		粤	同上
帝问港（注11）	Pulau Tioman		潮	帝问岛
巫许前港	Gelang Patah	潮	潮	龟咯/苯珍
德盛港	Benut	陈德润	潮	同上
黄厝港	Sg. Ulu Pulai	（注12）	潮	龟咯/苯珍
老文律港	Benut	陈武力、陈四	潮	同上
小笨珍港	Pontian Kechil	李进利	潮	同上
新地文港		陈汉添	潮	同上
老地文港		陈汉添	潮	同上
永平港	Yong Peng	巫鲁许（注13）	潮	峇株巴辖
永平新港	Kangkar Bahru	巫鲁许（注14）	潮	同上
财顺港（注15）	Ayer Itam		潮	同上
广平港	Banang		潮	同上
三合港	Chaa	谢松星	潮	同上
世发港	Kangkar Sedi		潮	同上
谢厝港仔	Kangkar Sedi		闽	同上
顺天港	Langkap		潮	同上
张厝大港	Kangkar Merlimau		潮	同上
合春港	Parit Besar	（注16）	闽	同上
永顺利港	Parit Sepanggai	（注17）	潮	同上
晚喽新港	Sungei Sepanggai		潮	同上
𠗟喽港	Bindu		潮	同上
周德港	Sejagong		潮	同上
三春港			潮	同上
张厝港仔	Senanggar	（注18）	潮	同上
和盛港	Tebing Tinggi	（注19）	粤	同上
头条港	Jorak, Sungei Muar	林忠亮	潮	麻坡
二条港	Pengkalan Bukit, S.M.	刘三发	闽	同上
三条港	Sg. Pagoh	陈维贵	闽	同上
三条新港	Sinkang Pagoh ,S.M.		闽	同上
四条港	Sungei Renchong, S.M.	蔡容九（注20）	闽	同上
四条新港	Sinkang Renchong, S.M.		闽	同上
五条港	Sungei Lenga	陈裕源（注21）	闽	同上
六条港	Bukit Kepong	余任发（注22）	闽	同上
七条港	Sungei Tui	陈名标、陈自然	闽	同上
八条港	Sungei Labis	巫三妗	闽	同上
九条港		巫鸿恩	闽	同上
十条港		陈亚良	闽	同上
十一条港		刘才源	闽	同上
十二条港		陈亚三	闽	同上
十三条港		杨亚大	闽	同上
刘厝港		许淑孝	闽	同上
老巫许港	（注23）	林忠亮	闽	同上
新巫许港			闽	同上
刘厝新港			潮	同上
吧冬港	（注24）	许必恭	潮	同上
利丰港		张亚合（注25）	潮	同上
玉射港	Gersek	袁财源	潮	同上
长发港	Sinkang Reng, Sg.Muar	余雯亭	潮	同上
和丰港	Kangkar Sungei Mati		潮	同上
班卒港	Panchor	姚直臣	潮	同上（注26）
余廷章新港		余廷章	潮	麻坡
双兰港		端清（注27）	潮	不详
仁和港
老东顺港
新东港
老纪港
成和港
新南港
天吉港
永丰港

注1编按：据2003年马来西亚柔佛潮人史料合作计划(简称柔潮史计划)之考查，1859年第二任港主为陈清丰(Tan Cheng Hung)。

注2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Layang-layang。

注3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玻璃城港，地名为Kulai。

注4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李长赐。

注5 编按：据柔潮史计划考查，原名为兴顺港。

注6 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陈德胜，地名为Kg. Makam。

注7,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林亚相。

注8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叶世湄。

注9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许浔泉，地名为Mawai路上。

注10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杨永就。

注11：编按：据柔潮史计划考查，又名池文港，地名Sg. Temon，位于哥打丁宜。

注12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黄永盛。

注13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巫许亚鲁、巫许敦至、巫许家忠。

注14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巫许亚鲁。

注15编按：或为财盛港。

注16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庄“无牙”（闽南语发音）。

注17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巫许回川。

注18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张两顺。

注19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梅洪杰，地名为Sg. Bekok。

注20編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刘忍。

注21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潮人，非闽人。

注22同上。余姓或为佘姓之讹。

注23編按：柔潮史计划考为Durian Chondong。

注24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Parit Jawa，港主许姓疑为徐姓之讹。

注25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张瑞和，地名为Sungei Mati。

注26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峇株巴辖。

注27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杜春宝。

注27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Semanggar。

注28编按：柔潮史计划考为Sungei Sisik。

编按：2003年马来西亚柔佛潮人史料合作计划，根据上表另考查出九个港名，包括泊港、源发港、东顺港、兰玉港、财成港、西洋港、巴力安宁、巴莪新港及乌水港。(详阅《柔佛潮人史料合作计划工作纪行》，南方学浣出版社，2003)

以上这许多港，除一小部分尚保留其地名外，大部分都已湮没无闻，不为人所知道了。其中有些港主，确曾显赫一时，如早期拓殖陈厝港的陈开顺，因开港顺利，财源广进，便开辟柔佛新山。

旧时的王都旧柔佛(Johore Lama)，已衰落不堪，德门公又常居新加坡。新山开发后，新王朝的苏丹才移居本土。

陈开顺是义兴公司的首领，势力很大，当麻坡一隅欲蠢动时，便助苏丹平定乱事，因此义兴党在柔佛极为活跃。陈开顺身后无嗣，他的事业也就及身而止。

后来另有一位潮籍闻人在新山活跃，那时和苏丹阿蒲峇加极为莫逆的陈旭年，据说他在柔佛拥有十余个港。他常住在新加坡，他的住宅，便是星洲硕果仅存的历史性大宅资政第，现为救世军总部。粤籍闻人黄福，也是建立新山有劳绩的人物。

在柔佛开港的，不但都是华人，而且大部分是潮州帮，但在麻坡一隅，却以闽籍人为多。麻坡境内，土地平坦肥沃，宜于种植作物，因此在麻河东南岸，辟有头条、二条，以至七条港，西北岸有利丰、长发、玉射、刘厝、老巫许、新巫许等港，除头条、利丰、长发、玉射四港外，其余都是闽籍港主的。但潮人在麻坡初期也很显赫，例如为麻坡建筑三街六巷及巴刹的蔡大孙，苏丹阿蒲峇加封他为甲必丹。同时又有张希辅，得陈旭年的推荐，到麻坡大展鸿图，设潮裕丰号，承办政府各项业务，苏丹封他为太平局绅。麻坡市区设有公局，局主陈少亭，专为居民排纷解难，联络感情，颇足榴模(？)。

在橡胶种植未开发前，甘蜜和胡椒为柔佛的主要作物。尤其是甘蜜，和华人的拓殖关系最为密切。有些不知甘蜜为何物，甚至有人望文生义，以为是一种甜味的东西，其实只是Gambier一名的译音，它是和胡椒一样输往欧洲最主要的货物。甘蜜是一种树，高约八尺，采它的叶在钢锅中煎熬成膏，倒在木格子内晒干后，切成一寸长的小块，可供糅皮染色之用，又是嚼槟榔所不可少的配料，所以魏源《海国图志》和谢清高的《海录》都称它作槟榔膏。华人初到星马各地，赖以谋生的便是种植甘蜜。甘蜜须以铜锅煎熬，闽潮方言称锅为“鼎”。种植的甘蜜叶，至少须够一口鼎煎熬，因此港地大小，常以鼎的口数为计，马来话以一口鼎(Gauldron)指30至50英亩土地，有人以为250英亩，未免太大了。今新加坡尚有头口鼎、双口鼎等地名，前者在水仙门二马路升旗山下，是华人最初种植甘蜜的地方；后者在今亚历山大路，也叫水磨内，该地辽阔，种植甘蜜较多须用两口鼎方够煎完那些甘蜜叶，故称双口。

港主逐年增加，阿蒲峇加便于1873年，颁布法令，予以统治。该项法令，只有巫文手抄本，从未印行过，全文甚长，凡八十一节，兹译述其内容如下：

本法令条文，业蒙柔佛国摩诃罗阇殿下及全体议员批准，实施于回历一二九0年（公元一八七三年），特布告各有关人等，并柔佛新山及其他附郭邻县之人民周知：

一、凡已被委任为港主，或拟被委任为港主、副港主、或信托人者，一律须往警察总署，向主管官员登记其姓名于簿册。官员为其登记。可向其先收若干费用。

二、凡被委任为港主者，皆得接受王所赐予之双藤（Dua Lemdar Rotan）及长枪，所谓“港主之藤枪”，乃其受册封标志，收藏于宅内。其宅则称“港主府”。

三、港主不得将其职权，私相授受，即予其家属亦不许，须得柔佛摩诃罗阇、或其代表（按指Ungku Abdul Rahman）之批准。

四、如港主或其家属死亡，其亲属必须获得其权，方可处理其职务、货物或财产。

五、如港主欲往中国一行，必须先委任一副官；任命时，其家属应有优先权，惟如得家属之同意，亦得委任外人。

六、如某一份港契，尚未指派港主，则持有港契者，应往柔佛警察总署，向登记官申请，委任其家属为港主，其委任状须得柔佛摩诃罗阇殿下之批准，故需纳费。于是该状即与藤枪同时颁给。

七、凡受命为港主副官者，必须获得柔佛摩诃罗阇殿下之委任状，并须纳批准费。此项委任状，名曰港主副官委任状。

八、如港主延迟申请，或领取其委任状时，将受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所批示之处分或罚锾。

九、港主在其职权之内，必须监督各甘蜜、胡椒园主，指导彼等种植之法，并使彼等保持其园地之清洁。每星期或每两星期须视察一次。

十、港主须将各园丘之园主姓名及店号（Chop）登记于簿册。

十一、港主不得拘留罪犯，或其他人等逾三天之期，或笞刑超过六藤鞭或罚锾超过十大元。

十二、如港主欲以木材兴建一大厦于其港口，须先向柔佛新山警署领取一准字，证明其建屋之用意，及其大小与港名。官员可取登记费，惟免纳森林税。

十三、港主须遵守先王所颁布之命令，不得于“义兴”之外另立会党。

十四、港主应利用其权力，强制诸色人等之欲开辟新垦地而业与一资本家订立契约，将垦地抵押而取得资本者，在付款及手续清楚之前，两造必须先往警察总署，登记其姓名及未生效之契约。如是则双方将得避免一切纠纷。

十五、港主必须凭其职权，巡视各胡椒园，禁止港内各船主，接受次等之甘蜜及胡椒。

十六、港主必须踏勘尚未开辟为甘蜜、胡椒园丘之芭地，因万一有人欲垦植时，即得指示其界限，而杜绝日后之纠纷。

十七、港主必须凭其权力，责令各甘蜜胡椒园丘之劳工，偿付其拖欠园主之款项；如该劳工避往另一港地，则该地港主，应即遵命送返其债主。

十八、港主必须准许未尝抵押其垦地之园主，发售其物产。

十九、港主必须能辨别甘蜜胡椒之上好质量，实为至要。上好甘蜜，干燥坚实而不含杂质，二十五球湿甘蜜，仅等于干甘蜜一斤；凡不涉上述品质者，谓之次等甘蜜。

二十、凡港主及其家属欲出顶其港职时，必须呈报柔佛警察总署之主管官员，由其登记姓名，作为已得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之批准。

二十一、凡港主及其家属欲出售其权益时，必须呈报柔佛用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承购者须缴纳其姓名之登记费，以及购价十分之一之税金。

二十二、如鸦片公署之税吏，或其官员，持有拘票，欲拿捉一港主之僚属，因其拥有非法鸦片或酒类在此港地内，则港主必须协助其捕捉之，并标封其贮藏烟酒之所，而于柔佛法官前启封。

二十三、如有一拘票自警察总署发出，欲拿捉港主辖地内之人时，港主必须指示其人，并对警察发出之传票及命令亦然。

二十四、如有一园主，已抵押其园地，而又急于需款，则可将其甘蜜胡椒典质与港主，每担价若干，当此批产物输出时，港主得提出要求，押户必须偿付之。

二十五、港主如根据此法令而拘捕一人，因距离遥远，不能送往新山警署，或为便利起见，可将该人送交附近警局转解，则一切报告及控诉文件，必须同时交出，以便与该人同时递解。

二十六、如遇窃案、命案、创伤案、放火案等等，以及封甘蜜胡椒园丘恶作剧等案，港主有权发拘票拘捕之，并将罪犯上镣。

二十七、如园主已出售其园丘，乃复摧残其树，损毁其屋，捣破其鼎，拆坏其炉，或侵扰新园主，则港主应拘捕之，解交警察总署。

二十八、如在港主之辖区内，发生严重之罪案，如谋害、暗杀、剽窃、打劫等，港主必须于六小时内详细查勘，记述其起因，并负责将该罪犯、连同见证，一并解交警察总署。

二十九、如上第十九条（？）所举，已定谳罚锾者，港主必须详细调查，并记录原被告并诸证人之姓名，及所有犯罪证据，与判决之罚金并其他处分。

三十、港主必须为其辖区内华人将举行之婚姻作证。（乾坤）两造或其代表亲族，必须报告港主，由港主盘问其本意，登录簿册。生死亦须举行同样之手续。

三十一、如发生园丘与芭地之边界纠纷，而港主不能调解时，甚或双方不服港主之公断时，须立即趋赴新山，谒见工程官亲临莅讼。

三十二、如港主不克往新山时，则须立即作书盖印，令双方持之前往，晋谒上述之工程官。如有费用，由败诉者缴纳之。

三十三、每月船开行时，港主必须将出口之甘蜜胡椒过秤，并分别发给证书予物主及承包出口税者。证书必须说明，送交该船之数额，并证明其重量无误。

三十四、港主必将第三十三条所规定颁发之证书，登录于其簿册内。

三十五、港主必须调查清楚园主与承押者之间，对甘蜜、胡椒、米，以及其物品，因重量或价格而起之争执，或因对种植者常用之物品所引起之类似纠纷。

三十六、港主辖地内运载甘蜜胡椒之船舶，必须领取一证书，准许其运载于船首。

三十七、港主须禁止此等船主，接受盖有未经专门机关注册印戳之甘蜜与胡椒。

三十八、港主必须晓谕此等船主，备一簿册，登录其船主之姓名，船身大小，与各甘蜜、胡椒园丘园名及店号，及其离港抵港之日期。

三十九、胡椒及甘蜜船上之船员，除备自用者外，不得收购胡椒与甘蜜。

四十、港主必须严密提防，未得准许之船只，私运甘蜜及胡椒出港，如有发现，应即协助负责者没收其物，立即送交警察总署。

四十一、港主必须准许甘蜜及胡椒园丘之承押者，向园主征收其所供应之米粮，每担三角之回佣，而园主亦须按甘蜜与胡椒之量，每担加付五斤。

四十二、港主必须忠告各园主，备一提货簿，登记其所收各货，或送交承押者之货，及每担价若干。

四十三、港主必须巡视其辖区内之园丘，若发现某园无苦力，或缺少苦力时，应即晓谕承押者补充之，以维持其良好状态。

四十四、如在港主之辖区内，有人欲开辟一甘蜜或胡椒园，或出售之，或转让一园丘，或以抵债，或以典质，港主必须晓谕两造，前往新山主管官员处登记其转让事项。两造必须于主管官员之前，协理移交手续，俾其登记之。

四十五、如合股经营之园丘，某一股东欲出售其股份，则其人须先报告港主，得其准许；港主且须盖印其转让契据上。

四十六、如拖欠港主债务之园主死亡、逃避、放弃其园丘，或失踪等情，港主须呈报财务司，由财务司估定其园丘之价值，出售后，款已偿付，如尚有其他对园主之讼事纠纷，则港主须交款于法庭；如另有控诉，并委任一信托人者亦然。

至于园丘内雇佣之苦力，有何债务，港主只得取五十元，付予承押者亦如之。如有余款，港主必须分别摊还其他债权人，或归还其本人，如仍有余款，则须移交财务司保管之，或付予真正债权人。

四十七、如任何园主，已订约典质其园丘，而延不移交，则港主须调查并遣送两造赴警察总署裁决之。又如付款而无书面文件，港主亦须立即呈报，俾总署得公平处理之。

四十八、港主向鸦片专卖局，或任何鸦片烟馆，购入鸦片及酒时，须详细登记于其簿册，当其发售于辖区内时亦然。

四十九、港主必须检查其辖地，任何持照砍伐木材或锯木之人。

五十、如有一人于港主之辖区内领受芭地，开辟新园丘，或扩大旧园丘，必须先以书面呈报港主，由其登记之。

五十一、港主必须监督第四十九条提及之持照人，不得越界至五十寻外采伐；如敢故犯者，港主必须扣留而呈报之，以待新山方面之指示发落。

五十二、港主得禁止第五十条所提及之人，如其计划干犯本法令者。凡欲砍伐甘蜜及胡椒园丘之森林者，不得禁止之。

五十三、如伐木者或锯木者，非经过港主辖址内之园丘或果园，不能运出其木材时，港主应予以通行证。但须先与园主磋商，准其通过。

五十四、如第四十九条所提及之伐木者或锯木者，欲购取鸦片及酒时，港主应以特价售予之，须交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所核准，售予其他种植者之酒每碗、肉每斤之价格为低。

五十五、伐木及锯木工人，如在其自己之营帐内赌博，不得拘捕之；除非有外人，或种植人参加其间，方为犯法。

五十六、每一港口，必有一马来警察，此名警察，必须服从港主之一切命令，而此警察，必须行为良好，可靠而机警，但港主不得自择其人而必须由警务专员申请而委派之。

五十七、港主必须发给第五十六条所提及之警察工资，并供给其一切费用及伙食，每月折资付给。全柔佛港主皆当如此。

五十八、港主得向专员领取警察之制服，每六个月申请新服一套，但必须按照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批准之价值纳费。

五十九、港主每四个月，必须向柔佛“玛腰”(Major)递呈一报告书。

六十、如港主欲于其港口演剧，则须向警署申请一准纸，该准纸有十五日之期限。其费用则按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所规定者缴纳。

六十一、港口拥有一或大或小之港口，须……遵照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所批准者。

六十二、凡第六十一条所规定之一切税收，必须每四个月，解缴柔佛“玛腰”一次。

六十三、港主每年须遵照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所批准之甘蜜胡椒船只之登记、证书、号牌、船族等费。

六十四、港主每年须遵照柔佛摩诃罗阁殿下所批准，而缴纳鸦片及酒肉店之牌照费，并赌馆及肉店之税金。

六十五、港主须晓谕其辖区内渔船主，领取毎年之执照及号牌，并遵守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所批准之費用缴纳之。

六十六、港主必须晓谕各甘蜜胡椒园主，应准许承典者有二成利润，由进口所计算其价，或每周拍电通知之。

六十七、如甘蜜胡椒园主，与其承典人之间，对重量有所争执时，港主必须详加调查其事，并将货物送往公局（Kongkek），用政府公秤秤之。如双方对公局之重量，仍不满意，则甘蜜与胡椒，须送交承包甘蜜胡椒税者，由其以政府公秤秤之。如事已解决，园主或典主，或公局有误，应按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代表所定之成规，予以处分或罚款。

六十八、当园主送甘蜜或胡椒与典主，得要求据价减轻其债务，而港主亦须通知典主，令公平接受园主之要求。

六十九、港主必须保持其港口、道路、船棚、大宅等之清洁，并禁止饲猪，任其猪只叫嚣，而不关于猪圏内，又须修理港地内一切桥梁。

七十、港主必须知悉，其辖区内有价值物品输出，例如锡、米、矿石、或金等，又如有用而丰产之农作物，此皆对罗阇有利之物也。

七十一、港主必须照顾，暂时拘留于其地之巫人及华人，观察其生活，勿使其为人作弄或欺压。

七十二、港主必须拘捕来自星洲或柔佛之监狱逃犯，立即解交警察总署。

七十三、港主必须照顾贫困饥疾之人，如彼等无法前往某地，或回返家乡时，港主必须资助之以达目的地。

七十四、港主如须明解下文所举按月按年所应缴纳之各项费用。

七十五、港主在其辖区内，有发售鸦片、酒类、猪肉、开设赌场、当铺等之专利权。

七十六、港主得征收一税金，即向运载甘蜜、胡椒之船只，母担抽一角二占。米之入口亦然。

七十七、如不用船只运载，而遵陆输出甘蜜或胡椒，港主亦得每担抽取税金六占。

七十八、根据第七十六、七十七条所规定而征收之税金，必须按照流行之习俗，与船上人分享之。

官定取费额

甲）警察制服一套，包括衣、袴及帽，如第五十八条所提及者，每套计银六元。

乙）第六十条所言之戏馆执照，每张十二元。

丙）如第六十一条所言，每一大港口，所需奉纳于罗阇者三元。

丁）小港口所应奉纳者为一元五角。

戊）第六十五条所言，运载甘蜜或胡椒之船只，其登记费，每次二元。

己）每般船只之船旗，每面三元。

庚）第六十四条所言之鸦片执照，每张五角。

辛）鸦片烟馆之牌照税，每件一元。

壬）第六十四条所言之酒店执照，每张五角。

癸）酒店照牌税，每件一元。

子）当铺执照，每张一元。

丑）当铺照牌税，每件一元。

寅）赌场执照，每张五角。

卯）附赌博抽头表之牌，每件一元。

辰）第六十五条所言，渔船之执照及号牌，每件二元。

七十九、任何柔佛港主，如有违反此间所制定之条文者，初犯罚银一百元，再犯罚银五百元，三犯罚银一千元，如第四次再犯，当根据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摄政，及贵族议员等之意见而黜退或贬极。（按此间银额，係用铅笔填入，并附一问号。）

八十、受此条文控制之港主，其行使职权时，必须行为端正，斯文公正，如自毁法纪，为非作歹，有损国体，贻害子民，如查有实据，则柔佛摩诃罗阇殿下或其摄政，及诸议员大人，将认为有罪而绳之于法。

八十一、如有园主，因罪为警察所拘留，其港主必须等待二周，届时如不能回家，或其案尚未定谳，则港主应即以书面通知其园丘之典质主。

由上面法令的条文看来，港主简直是一位具体而微的封建小诸侯，所不同的，他后面有个实际投资开港的大港主。因此这些港主，自必秉承其后台的老板的指示行事。港主除得专卖鸦片、酒、肉、米粮等，并开设赌场、当铺，还可抽土产的出口税和米粮的入口税，收入自颇可观。由于开设赌馆，发行筹码，有些大港主索性铸成制钱，在港地内流通使用，钱上有公司名称，或“国实流通”等字，中有方孔，至今尚有残存在民间的。

素里里港（Sungei Kawbau, Sungel Sedili Besar）甚至发行起钞票来。据说始自1908年，受首相的指示而发行，港主使用以赎回政府的钞票，在市上流通很久。最初所印发的很简陋，最后于1917年所发行的，由英国滑铁卢公司（Waterloo）所承印，极为精致，计有一元及一角两种票额，可惜流行不久，便随港主制度的结束而消逝，现在竟绝迹见不利了。

港主除了有经济上特权外，尚有拘禁三天、笞鞭六下、和科罚十大元的司法权。不过这种权力是不易执行的，如果遇到庞大的恶势力，自己便有被倒台，甚至被杀害的危险。柔佛的港主，似乎都与义兴公司有密切关系。义兴是柔佛唯一得公开活动的会党，其他私会党不为柔佛所容忍，故上项法令第十三条特别声明，义兴是先王所特许的会党。其他会党不得在柔佛活动。以清一色会党的努力，却也有助于当初社会次序的安宁。

法令条文中的典押主，巫语为Pajak，本意乃抽头，或征税，转指因承受典押而获利润的人。因为当时有一种告贷制度，如果有人要去开发土地，而因缺乏资本，向一位资本家告贷资本，于是资本家便可获得该园地及生产品的一种附加价，不过他不得出卖该园地，除非获得法庭的训令。在马来习俗中，有两种抵押方式，为柔佛政府所承认：一种是甘蜜胡椒的典押，所谓生产品典押；一种是土地的典押。在前者，出典人将生产品全部卖给他，不得卖给别人。在后者，则根据债务而将他的土地定价。自然他们的话未必可靠，因此港主必须为双方作仲裁。

柔佛的港主，实在是不受俸禄，只享特权的一种官吏，也好像其他地区的甲必丹(Kapitan)。柔佛在德们公伊伯拉欣和苏丹阿蒲峇加两代之间，就凭这一百余名港主，将荒芜冷落的柔佛国土，一下子全部开发了。

苏丹阿蒲峇加逝世于1895年，苏丹伊伯拉欣爵士即位，港主制度之盛，已达于极点，但土地都已开发，人口也激剧增加，苏丹于是于1917年颁布《港主权益(废止)条例》，限定于是年底，将全国所有港主的特权废止，由政府付给各港主以赔偿费。赔偿额也有规定，等于港主每年收入的五倍，以最后三年的收入为标准。

因为要废止盛极一时的港主制度，柔佛政府特设控诉庭，处理赔偿事宜。根据档案，当时尚有66港，虽然其中有些港主，可能已经停止实行职权，有些港主没有港契，也就没有特权，因此他们可以根据《土地法令》，以地契为交换条件，余下只有40条港，须付赔偿，而其中也只有极少数有纠纷，同时，也有些人拥有港契不止一张。等到一切料理清楚，柔佛政府共付出赔偿一百万元，平均每港只付赔款二万五千元，那么每港主的收入每年以五千元计。自然当时的五千元胜过现在的十万元。

港主制度虽废，但港主们所建下的汗血功劳，却不能抹杀。因为穷乡僻邑，都已开发，人口与日俱增，尤其是华籍移民。据纽博德(Newbold)的记载，柔佛在1835年,还只二万五千人；到1884年，据史敬纳(A. M. Skinner)所载，已达十万人；到1894年，据哈利雷克(Harry Lake)所统计，跃増至三十万人，其中华人居首位，凡二十二万人，巫人五万，显然是受开港的影响。这一项影响，在港主制度废止以后，还继续存在。以上的数字，虽不甚可靠，但我们可看历年来的正式户口调查，便足以证明。

英属马来亚殖民地政府于1911年开始举行户口调査时，柔佛共有人口180,412名，第二次在1921年调査时，柔佛人口为282,234名，10年间增加56.4%。1931年第二次调查时，柔佛人口505,311名，增加率高达79%，都居马来亚各州之冠。甚至到战后1947年第一次调查时，柔佛人口738,251名，増加率46%，仍为各州之冠。饮水思源，柔佛有今日的繁荣，不能忘掉往日开港先贤们的拓殖劳绩。

(原载《柔佛州中华总会40周年纪念特刊》，1988年，页93—105)

本篇文章出处：《许云樵全集》第7册，东南亚华侨与华人（二），页83-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