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蟻兵團復仇記

 04 周末星云 编辑:黄荣豪

2025年2月15日 | 星期六 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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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蟻兵團復仇記

散文・冰谷

 

蚂蚁的种类,擢发难数。回忆童稚时代,顽劣双手一随掇头去爬墙,偷探瓷窝园内的红毛丹,双手一拉,朋友一堆沙沙响,一窝蚂蚁当头泼下,从发丛钻入衣领,而至腰际。只好放弃红毛丹,拨打蚂蚁,两脚一蹬一跳,狼狈不堪。

攻击我的是黄姜蚁,全身呈褐黄色,专在果树上筑巢。它们的巢是由幼虫吐丝,把树叶里面絮紧,稍有动静即倾巢而出,对敌的绝招是紧咬不放。两只强劲蚁身想拔除,蚁身断而头部和两支勾牙牢牢地咬住你的皮肤。

断头的悲壮壮烈,简直比军中的敢死队还英勇!

那次之后,我没敢再做摘墙的劣行了。

我满以为黄姜蚁称霸蚁群,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生活在沙巴丛林,遇到了更凶狠的肉食黑蚁。

黑蚁做过我童年的玩伴。那些住进泥洞里的温顺蚁族,被我用绿草花径从蚁穴中引出来,像钓鱼儿那样,拔去它们头端两绺触鬚,令它们迷魂失魄,不知敌友,三三俩俩碰到就搏斗,纠缠到你死我活。

孩童以此为乐,懵然不知残忍为何物。

走进风下之乡,又见黑蚁。但是,很快地我发现,这些可园里生活的黑蚁,却非善类,与我童年从洞穴里钓出来的迥异。

它们较健壮,腰际略带褐黄,具备了黄姜蚁的特征,腹粗头大,腰短而细,顶头那对半弧状的尖牙锋锐无比,是它们寻食和御敌的关键兵刃。初时在可可枯叶下与黑蚁相遇,惊见它们的阵势井然有序,有些还前脚踏着,举米粒般大小的卵卵,施施然步伐一致,前后衔接没有掉队。

蚂蚁遍布林间,我并不太在意枯叶底下的黑蚁群。直到有一天,我发见黑蚁竟是饕餮肉食虫豸,令我无比惊悸——它们一再找上门来,侵犯我的地盘!

 

妻子来到村寨,我每天一早在园地里值勤,她一人在板楼上闲得闷,不如豢养几只小鸡,养大了还是桌上佳肴。

说做就做,先叫木匠做个小鸡舍,三面木板前面铺铁丝网,4支小柱子撑高百余,小门外小梯板。用大木箱改造,因而制造简单省事。

为防果子狸,还在小门外加把锁。该万无一失了,我想。“先养8只吧!”妻欢声说:“8字好预兆。”就这样,不久8只毛绒绒的雏鸡占据了鸡舍。每次趋前加水施料,它们总“叽叽叽”张开黄喙,不停鸣叫。

不及两周,小傢伙竟然像鸽子般大了,羽翼初露,妻子很开心。

想不到有一天夜半,听到楼下传出小鸡蹦跳挣扎的声音,我叫醒妻子,拿着电筒两人匆匆奔下楼。我用电筒照射鸡,不禁惊呼不已:千军万马、成群结队的黑蚁向小鸡进攻,鸡笼里的蚁群已排山倒海了,外面继续而来的,像长征一般的英勇队伍,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我用6颗电池的电筒,其亮度可谓灼热强烈,然那些黑蚁全无退缩之意,依然振振地向着雏鸡毛稀薄弱的部位——眼睛、耳朵、鼻孔啃噬,有多少只小鸡只剩下头颅和骨脊了,其他仍在苟残喘息蹦跳的,满身体都披上黑魆魆的蚁群,挣扎几下便颓然瘫痪了。

8只血肉活泼的雏鸡,瞬息间变成一堆骨骸,令人惊悚不已!(未完,文章摘录自冰谷散文集《荒园惊绿》:冰谷自传)

 

赏析・曾翎龙(馬華作家、星洲日報文教部主任)

冰谷 于1990年走进“风下之乡”的沙巴,管理可可及油棕园。历时5年的荒野生活,成为冰谷书写的题材。

这篇《黑蚁兵团复仇记》,采用三段式结构,首先写童年时好玩,拨翻了蚁窝,还试过残害蚁。接着写妻子养殖的雏鸡惨遭黑蚁啃噬,只剩下骨骸。结尾写黑蚁再度出现,这次是啃咬妻子脚踝,逼得夫妻俩手忙脚乱。

冰谷匠心独具,以“黑蚁复仇”这个主题,串连起整篇文章。他先是铺垫童年及养鸡时杀害了不少黑蚁,与黑蚁结下梁子,最后再写黑蚁来复仇,找上妻子和他。这样的处理,让前述的三段式结构紧扣在了一起。好的散文,首先是不能“散”,其次要有作者独特的经历或想法,引发读者去感受和思考。冰谷的这篇散文,都做到了。

 

黑蟻 文學符碼

排列成

 

冰谷

原名林成兴,1940年出生于霹雳州江沙,历任橡胶、可可、油棕园经理。出版新诗、散文近二十部,2024年荣获马华文学奖。他的作品曾多次在国内外获奖以及被中学课文采用,作品多以自然风物为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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