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尘集
文律河的早晨
艾芸
回故乡绅省亲，我不会忘记去探望文律河。
在那个晴朗的早晨，我又踏上那个有半世历史的文律码头。码头的栏杆残缺，但却仍旧雄伟地屹立在河边，犹如守护文律河的卫士。
码头上空寂无人，码头下没有停泊船只，此情此景，标志着被人遗忘了的凄凉。不禁缅怀水上交通频繁的年代！曾几何时，乡村的道路开发了，沿河流域的村民，来往鎭上，再也不走水路了，文律河便寂寞了，码头变成了历史的陈急！
河潮涨满了，平静的河面，无风无浪，水面氤氲着淡淡的水气。分布在水中的垃圾，破坏了如镜的画面，我再也看不到戏水的游鱼。
河岸旁边，与码头一样古老的巴刹，渐渐地活跃起来了，人们慢条斯理地来往，却没有喧哗的声浪。巴刹旁边，有一座起卸海鲜的木架通往河岸，岸边系着几艘小舢舨，几个渔民正在装载一桶一桶的食水，准备遅回河口的水上住家。另一膄舢舨上，一个年靑的渔夫，斜倚在船缘打瞌睡，也许他凌晨才由海上操作归来，太辛苦了，歇会儿吧！
对岸的渔村，停泊着一排机动渔船，寂无人影，与小舢舨形成强烈对照。回首十多年前，多数渔夫使用小型的舷外摩多船，而今随着时代进步了。我终于看到故乡的进展面，内心喜慰！
北望文律河上游，夹岸的大片丛林，掩蔽了河面，望不见旧日通往乡村的支流。回忆少年时代，常划着独木舟从乡村来往鎭上，那情景历历如昨。如今重临旧地，目睹狭窄了的河面，景物巳非的情景，一切都日渐显得生疏，前尘往事，也恍惚被抛离到湮远的年代。我沉思，我默想，不禁惘然若失……
建立在河滨的火锯板厂，已开动了机器，噪声震碎了原有的静謚。呜，呜……，开工的讯号长呜，阵阵的浓湮，由厂顶的烟卤，冒向天空，又慢慢扩散，笼罩在小鎭的空际。望着那股污烟，我不禁向往恬静的气氛，内心感到怏怏然。小鎭上有工厂的设立，不也是进展的象征么？然而，我对环境污染的恐怖不能释怀！
太阳升起来了，照射在文律河上，暴露了河水的浑浊面目，记忆中的诗情画意美景，消失无踪了。
河潮开始消退，水流渐流渐急，微风吹来，抚皱了河面。水流奔回大海去，能否流尽河中的污秽？
嘟，嘟……从河口的方向驶来一艘汽船，激起翻腾的波浪，滚滚地扩向两岸的丛林。汽船过处，留下水面两行长长的泡沬，瞬卽被流水冲走，消失，正如我在文律河畔的那段岁月，消逝得不留一丝痕迹！
悄悄重临文律河畔，我没有衣锦荣归的欢乐，有的只是怀旧之情。故乡事物难忘怀，尤其是那浑浊的文律河面，还有那守护它的苍老的码头！
（五日四月一九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