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力
聂震宁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7-3
目录
导语
一 无始无终的阅读史
1.阅读先于文字
2.文字提升阅读
3.朗读先于默读
4.出版扩展阅读
5.忙时读屏,闲时读书
二 阅读史上的好风景
1.阅读好时代特征(一):社会转型
2.阅读好时代特征(二):写作活跃
3.阅读好时代特征(三):出版繁荣
4.阅读好时代特征(四):政策开明
5.阅读好时代特征(五):名人领读
6.阅读好时代特征(六):蔚成风气
7.迎来阅读的好时代
8.阅读永远是进行时
三 究竟为什么要读书
1.这个问题还需要讨论吗?
2.为什么读书?
3.读书目的(一):读以致知
4.读书目的(二):读以致用
5.读书目的(三):读以修为
6.读书目的(四):读以致乐
四 阅读一定有方法
1.与书结缘
2.让阅读成为习惯
3.读书不妨动一动口
4.读书最好动一动手
5.读到好书要动心
五 不止一种读书法
1.如何阅读论述型的书
2.如何阅读文学作品
3.朱子读书法
4.快阅读与慢阅读
5.浅阅读与深阅读
六 独读书不如众读书
1.自古以来就有社群阅读
2.家庭阅读:阅读传递亲情
3.校园阅读:习惯养成当此时
4.读书会:为了阅读的聚会
5.社区阅读:闲暇的伟力
七 如何找到好书
1.找好书很重要吗?
2.90年前的一次荐书活动
3.变“必读书”为“应知书”
4.推荐“应知书”的书目
结语
附 录
1.“中学生语文新课标课外文学名著必读丛书”书目
2.“中国文库”书目
3.“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书目
4.“世界文学名著文库”书目
5.“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书目
导语
2016年初,我忽然做了一个决定,要把对社会阅读问题的研究重点转移到阅读力研究上来。而在此之前的十年里,我只是在提高国民阅读率、改善国民阅读状况方面做些事情,为此写下过数十万字的东西,结集成《舍不得读完的书》出版。
现在,促使我把注意力转移到阅读力研究上来,因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在媒体上获知中美大学生阅读状况的比较现状后,对我的触动特别大。
2016 年初,媒体披露,有专业机构对中美两国著名大学学生做了2015年全年学生借阅图书情况的调查,公布出来的调查情况是:美国排名前十的大学的图书馆学生借阅量排在前四位的是柏拉图的《理想国》、托马斯·霍布斯的《利维坦》、尼科罗·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和塞缪尔·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中国排名前十的大学的图书馆学生借阅量最高的依次是《平凡的世界》《三体》《盗墓笔记》《天龙八部》《明朝那些事儿》。我感觉到这一调查结果颇具意味,于是在多次演讲中加以引用,而且,每次引用都会引发现场笑声,甚至,在大学生中演讲,同样引发笑声。事后我就寻思,原本是想通过这种比较,让我们的读者们特别是大学生读者们感到汗颜,感到耻辱,然后知耻而后勇,奋起阅读那些更为厚重的人文著作。可是,效果并不如我所预期的那样,那些笑声内涵其实还是有些复杂的。这是为什么呢?看来,我们只用一种高蹈的欧美学术标准来衡量我们的阅读实践,并不能说明全部问题。一个民族的阅读文化,自然还会有民族的阅读性格、审美特点和思维方式需要予以理解。但是,无论如何,这当中还是存在着阅读力高下强弱的问题。这也就是阅读界专业人士经常提出的“为什么读”“读什么”和“怎么读”的问题,这些问题几乎是阅读学永恒的问题,有如哲学上“你是谁”“从哪里来”和“到哪里去”的永远追问。其实,阅读力问题应当被看成是人类阅读研究的起点和归宿。我既然有兴趣涉足于阅读学,那么,就应当在阅读力问题的研究上多下一些功夫。
2016年初,还有一件关于阅读的事情触动我转向阅读力研究。当时我在南方一所“211”大学与大学生们座谈读书生活。在提问阶段,一位女同学提问道:“我是中文系的学生。但我很想读哲学书,可总是读不懂,请问老师怎么办?”我告诉她,阅读要循序渐进,要弄懂一些基本概念,要找这方面的老师请教,在老师的指导下去阅读一两本哲学入门书籍。接着,我又说,提高阅读力需要长期的训练,提高阅读力需要更多的阅读。我的回答没有引起同学们的掌声。会场上比较静寂,尴尬的静寂。我意识到我的回答很难令大家特别是那位女同学满意。而当时我的回答只能是这个水平,因为那时我在阅读问题上的兴趣还停留在鼓动更多的人来读书上,而这位同学和在场的更多同学却希望我能告诉他们如何才能提高阅读力。
了解到大学生们对于提高阅读力的强烈需求,我启动了阅读力的研究之旅。我国大学生如此急迫地提出阅读力问题,可见他们已经深感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按说,一个人进入大学学习阶段,应当具备了比较好的阅读能力。可是,很长时间以来,我国大学生在成为大学生之前,深陷应试教育的泥淖,而我们的应试教育又严重地脱离阅读能力的培养,这就使得他们到了大学之后才开始关注阅读力的养成。我们知道,欧美发达国家的国民教育早就比较普遍地提倡“席明纳”(Seminar,即“研讨班”)教学方法,这是一种起源于德国并广泛应用于欧美学校教育的教学模式,强调以学生为主体,培养学生的综合能力,尤其在大学教学中广泛运用。采用“席明纳”教学方法,往往是以学生大量的阅读为基础。而我们的中小学教育正好并不以学生的阅读作为基础,而似乎是以知识点的掌握和应试能力作为基础。这就是说,我们的中小学生,从一开始上学起,就基本上要告别大量的自主的阅读。近些年来,在国家开展全民阅读的形势下,校园阅读也渐次开展起来,可是,在教学与阅读脱节的教育体制下,我们的校园阅读也不会迅速得到很大改观。美国有一位对中小学生阅读有专门研究的专家到华东某省考察,指出我们的小学生阅读明显滞后,其中突出的例证是,一年级中国儿童每年的阅读量大概是4900字,还不到美国儿童阅读量的六分之一;许多小学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主要在阅读动漫书、绘本书,而这应当是三年级以前学生的主要读物。其实,何止是小学高年级学生主要在阅读动漫,现在就是中学生、大学生也都在轻轻松松地读动漫。很显然,这就是阅读力弱化的问题。
事实上,关于阅读力问题,已经引起人们越来越广泛的关注,这是在提倡阅读的背景下,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2016 年,我以《如何提高阅读力》为题全年发表过十多场演讲,我发现,较之于过去演讲关于阅读的其他问题,听众明显注意力更为集中。我明白,这是因为许多人急于想掌握提高阅读力的方法。就像平常我们见到过的那种实务性演讲,有需求者总是特别关注,因为大凡属于方法一类的知识,必须切实学习才行。然而,提高阅读力,却不只是传授一些方法就可以做到的。不可想象,一个过去不爱读书、较少读书或者读书较少有心得的人,只要把一些方法传授给他,就能使得他迅速成长为有志于进行终身阅读的饱读之士?一个阅读者,对于阅读的历史、阅读的内涵及其文化意义有了比较正确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又能掌握阅读的科学方法,其阅读力才可能得到较大提高。阅读力,其实就是教育力、文化力、思想力的一部分,一个人是如此,一个社会更是如此。为此,本书主题虽然是谈阅读力,却要从人类阅读的历史讲起。人类阅读历史的变迁,无疑也是人类阅读力发展变化的重要轨迹。
一 无始无终的阅读史
在我国,阅读史方面的书籍出版不多,书业推广也很少用力。有人认为,原因是此类书比较专业,属于小众需求。这种看法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以为有一个原因不能不被提及,那就是,在我们过去的国民教育体系中,几乎不曾开设过阅读课程,小学没有,中学没有,大学也没有,阅读学方面的知识只是在一些相关课程中捎带传授,一个没有开设过系统课程的专业知识,其专业书籍受重视程度往往就会大为降低,因此,阅读学方面的书籍在我国一直出版得比较少。至于阅读史方面的书籍,所能见到的则少之又少——当然,作为一种专业性相对比较强的书籍,阅读史方面的书籍并不需要有多少品种,我们只是希望,品种可以不多,可读者不要太少。
近几年我读过的阅读史方面的著作,感觉收获比较大的是加拿大阿尔维托·曼古埃尔的《阅读史》和新西兰史蒂文·罗杰·费希尔的《阅读的历史》;前一部的作者是一位加拿大作家,这部书趣味性比较浓一些,在书中能够让我们感受到人类历史上似乎比较真实的阅读生活场景,让我们读到一些世界性大作家的故事,比较亲切;后一部的作者是一位新西兰文化学者,书的学术气息比较浓厚,条分缕析,易于理解记忆。尽管这两部书有许多不同(当然会有许多不同,要不然商务印书馆怎么会出版曼古埃尔的《阅读史》之后不久,又出版费希尔的《阅读的历史》,因为它们基本不重复),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谈到阅读,他们都充满了激情。费希尔的《阅读的历史》是一部学术性的著作,可是开篇就激情四射,他写道:“世间最神奇的事莫过于阅读。”接着,又写道:“古往今来,不论长幼,谁都无法否认它的重要性……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它永远是文明之声……”曼古埃尔的《阅读史》扉页则引用了法国 19 世纪著名作家福楼拜的一句名言:“阅读是为了活着。”大师箴言,启人心智。
在阅读成为当今社会热词的情形下,几乎所有学校都把阅读当作随时要提及甚至布置的内容,甚至几乎所有稍微正规一些的机构、企业、社团组织乃至社会活动中,也都言必称要开展阅读。一方面这是令人欣慰的,这是社会阅读自觉性空前加强的体现;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简单化地重复下去,把阅读说成了标签式语言,说着说着就俗了、浅了、傻了。为了在社会热潮中不被失去自我,为了提高阅读的自觉性和自主性,提高阅读力,我们不妨多了解一些人类阅读史方面的知识。这也是值得重视的人文阅读,与人类文化史、文明发展史、精神发展史相关,可以开阔视野,增长知识,其中不少知识还不无趣味——这是一句诚实的话,我们不妨想想,有多少人留意过人类阅读的前世今生,又有多少人了解过人类文明发展与阅读关系密切到何等程度,人类的阅读从什么时候开始?事实上,人类的阅读无始无终,在我们这个星球,人类自从成长为人类,就开始有了自觉的阅读;而人的生命一旦诞生,阅读就已与生俱来,正可谓人类的阅读无始无终。
1.阅读先于文字
我并没有在这里梳理阅读史的打算。我只是希望通过阅读史的一些知识,让读者们对于人类的阅读发生、变迁和发展增添一点知识,从而拓宽自己对阅读的理解和想象。
阅读是人类最主要的认知过程,是人类最重要的获取信息知识的手段。阅读把人类最广泛地联系起来——无论是上下数千年甚至更为久远,无论是纵横几万里乃至浩瀚的星空——阅读在这当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有人说自从有了文字就有了阅读,其实不准确,应当说,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阅读。农民阅读土地和庄稼,牧民阅读草原和羊群,渔夫阅读河海和鱼汛,星相家阅读浩瀚星空,寻宝人阅读山丘沟壑,大自然阅读生态万物。一块石头,赌石人阅读含玉的蛛丝马迹,地质学家阅读矿脉,园艺家阅读造型之美。人与人,有情人阅读对方的表情,以便准确做出下一步的情感行为,父母阅读新生婴儿神秘的表情,儿女阅读父母临终前最后一滴泪水的含义,如此等等,都是先于文字的阅读。“阅尽人间春色”是阅读,“读你的感觉像三月”是阅读。体育竞赛中说优秀运动员善于“阅读比赛”,已经成了不少媒体体育节目主持人的常用说法。曼古埃尔的《阅读史》指出:“一个社会可以没有书写的存在——很多社会的确就是如此,但是没有社会可以缺乏阅读而存在。”
中国有句谚语:不识字,但要识事。我们社会还要求人要“阅世”“阅历”,成语有“察言观色”“暗送秋波”,也都是先于文字的阅读,是一种经验式的阅读,是一种寻求事物意义的阅读。在文字产生之前,这样的阅读毫无疑问曾长久地存在过,凭借这样的阅读,人类才能生存繁衍下来并创造出包括文字在内的一切文明成果。
阅读先于文字。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求证的事实。而注意到这一事实,将有助于我们对阅读文化的正确理解。
阅读先于文字,也就是说,人类的阅读首先是为了认识事物、趋利避害,而不是首先为了文字。在文字产生之前,阅读只关乎意义。文字形成之后,文字的语音、字形、书写乃至图画、书写、文辞等逐步成为阅读的对象物,现在更是扩大到了视频、音频,超越了文字,然而,还是要守住阅读的本源,即阅读首先在于为了对象物的意义。
清末光绪年间,金石学家王懿荣从那些散落在药铺里的中华龙骨上的刻纹阅读出意义,解读出这是一种契文,即甲骨文,这就是追寻意义的阅读获得的意想不到的好处。紧随其后,又有考古学家通过中华龙骨上的记载,找到了河南的安阳小屯,在那里以及后来在其他地方先后发掘搜集到15万片甲骨卜辞,在龟甲与牛胛骨上刻的文字总字数达到3500个左右。从甲骨文字的结构来说,除了象形以外,形声、会意、假借等比较进步的造字方法已普遍被应用。足见在3000多年前的商代,汉字已达到了相当完备的程度。而且由此可以推断,中华文字在商代以前还应当有一个很长的发展形成过程,其历史可以继续向前延伸。这就是阅读史上超越文字而又恩惠于文字的一次阅读。
2.文字提升阅读
阅读是基于文字的阅读,否则就要落入泛阅读和反文化的窠臼。人类社会什么时候有了文字阅读?迄今为止,寻找得到最早的实证是公元前3200年古巴比伦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至于中华民族的文字到底最早形成于哪一个年代,还需要不断地去考证。目前仅就一百多年来考古发现,证明中华民族早在公元前1700年就有了基本完善的文字——甲骨文。而在五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中还发现在陶器上刻画的符号有数十种之多,其中有些与甲骨上所见的字类似,因而有人认为它们就是早期文字。至于在龙山文化早期的陶罐上发现的朱书可以肯定就是文字,表明中国的汉字至少已有4000年以上有文字的历史。而根据先秦许多史书上的记载,中华文字出现的年代还应当更早。譬如相传造字的仓颉,就是古代整理文字的一个代表人物。据《说文解字》,仓颉是黄帝时期造字的史官,被尊为“造字圣人”。他所处的年代大约为公元前26世纪。据此推测,四五千年前,我国的文字就已经比较成熟了。
“河图洛书”一直被看成中华文明的重要起源。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把“河图洛书”臆断为文字载体,可无论如何也说明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阅读。创造文字,阅读文字,乃是人类走出蛮荒、结成社会、迈向文明的一大步。《淮南子·本经》中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足见这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自有文字产生,从根本上提升了人类阅读的作用和价值。阿尔维托·曼古埃尔指出,即将成为书写着的人必须能够先识别和辨认符号的社会系统,然后才可能将其记载于书页上;对大部分文字社会而言,阅读是社会形成契约的初始,学会阅读便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的通关仪式。
自有文字之后,所谓阅读就专指对书写在物体表面上的连续文本符号的理解,现在,当然也包括从电子屏幕上获取编码信息的阅读。人们一旦获得这样的阅读能力,就主要通过文字来理解事物,获取人生经验。对于绝大多数的阅读者来说,阅读文字往往先于实践之前,再通过此后实践来印证或者纠正文字所给予的信息和知识。这种倒逆式的学习成为人类加快进步的主要路径。最能够说明阅读对于人类提升认知能力的名言是我国的一句俗话,即“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土耳其著名作家帕慕克对阅读文字的好处有过一番很有趣的理解,他在《白色城堡》一书里写道:“人生犹如单趟车旅,一旦结束,你就不能重来一次了。”“但是假如你能一卷在握,不管那本书多么复杂或艰涩,假如你愿意的话,当你读完它时,你可以回到开头处,再读一遍,如此一来就可以对艰涩处有进一步的了解,也会对生命有进一步的领悟。”阅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它可以使得我们对生命有过很多次的体验和领悟。
对于识字的人,阅读很自然会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西班牙大文豪塞万提斯一直酷爱阅读,甚至连丢落在街道上的碎纸片他都会捡起来读。著名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每年都要重读一次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而且都会将读后感记下来。“这实际上便是在记录自己的传记,因为我们对生命所知更多时,莎士比亚就会进一步评论我们对世界的理解。”而识字的人一旦孤立独处,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往往是阅读。我国著名诗人、翻译家绿原先生,在20世纪50年代遭遇冤案入狱七年,他竟然借此孤独的遭遇在监狱里自学德语,出狱后翻译了德国文学经典名著《浮士德》和不少德语文学作品。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有一部著名的中篇小说《象棋的故事》,写的是一个银行职员落入德国纳粹的监狱,监禁使他孤独得几乎发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偷到一本书,却是他从不感兴趣的棋谱书,是国际象棋著名对局,在百无聊赖、孤苦无援下他只好用阅读这部棋谱度过牢狱中的日日夜夜,岂料从此陷入独自对弈的魔怔。
文字的魅力在于,人们一旦认识它就再也离不开它。文字对于阅读的提升一度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曾有过这样的故事,某些文字的东西被当成宗教或者帮派的秘籍而受到誓死保护。在武侠小说中,侠士通常要舍命保护门派的秘籍,到底是什么,作者始终不说,总之是一些很神圣的文字。在古代印度社会,地位最低的首陀罗种姓的人是不准识字的,甚至不准他们听诵《吠陀经》,所以他们几乎全是文盲。大凡宗教,几乎都把经卷看成是宗教属性中不可更改的一部分,许多宗教把寺庙僧侣诵经作为每日必修之课。佛教徒诵经是为了来生转世,基督教徒祈祷是为了死后灵魂上天堂,这些都是通过文字来表达重要意思。中国古人认为一个成功的人士一定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还将家族的传承寄托在阅读之上,即“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在传统的中国人看来,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阅读均不可或缺。不仅是“学而优则仕”,还要“仕而优则学”,说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不为过吧。
3.朗读先于默读
说到朗读和默读,孰先孰后,人们通常很少去想它。今天的一般读者,常常会脱口而出:默读先于朗读。因为我们在提倡情形下也是如此,拿到一篇文字,总会先默读浏览一遍,而不是拿过文稿就朗读。
有人问,谈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我们今天要谈朗读和默读,作为对阅读史发展、变化过程的了解,作为今天对阅读方法的正确掌握,还是有意义的。朗读先于默读,这是阅读史研究已经证实了的。以听为读,自有多种缘由。在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大约只有 5% 的人识字,能阅读的更是寥寥无几,加上书籍极少,那时候的公共阅读总是以听为读。阅读史研究专家认为,已知最早的公共阅读始于希腊,也就是说,希腊较高水平的识字人就是朗读者。希腊语中的“阅读”一词就是取“我读,我认识,我大声朗读”之意,一直到中世纪的多数欧洲语言里“阅读”一词也都有“朗读、背诵、播送、宣告”的意思。古希腊时期,医生甚至会开出“阅读”的处方,让病人通过听别人的朗读来调养心神。而不少希腊人以及罗马人,还有过养一名受过专门阅读训练的奴隶为主人朗读的风气。阿尔维托·曼古埃尔认为,在公元10世纪前,雅典人、罗马人的正常阅读方式是大声朗读。而早在公元前7世纪,到亚述图书馆查找资料的亚述学者,“肯定都是在隆隆嘈杂声中阅读”。“在雅典或珀迦马的时代,旁边另有几十个读者各摊开刻写板或卷轴,喃喃自念着各类故事……我们找不到有抱怨希腊或罗马图书馆的噪音的记载。”直到公元前5世纪,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还是坚决反对书写和默读,他对他的学生柏拉图一再强调口述的重要性。柏拉图当然要尊崇恩师的教诲,但又不能不把乃师的思想记录下来,这才有了柏拉图的《对话录》等一些口语体的著作,并一直流传到今天。
中华民族的阅读也是一个从朗读到默读的过程。比苏格拉底更早出现的孔子,也是一个强调口述、反对书写的哲学家、教育家。“述而不作”是他的信条,这个信条一直流传至今。当然,现在“述而不作”已经成了一些学人的范儿,有的人滔滔不绝却极少著述,有的本来就是懒得写作而自况。我们通过一些文献典籍也可以了解到先秦时期以听为读的阅读情形。战国时期的儒家集大成者荀子,在他的《劝学篇》里,透露出当时阅读以朗读为主的情形:“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从这些名句里,我们可以得到一个信息,当时的阅读学习是首先听到——入耳,然后才是入脑。学习则是“诵之”。宋代理学集大成者朱熹在其《朱子读书法》中谈道:“大凡读书,且要读,不可只管思。口中读,则心中闲,而义理自出。”由此可以想见,这里说的读书乃是指那种要动口的诵读。读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写到三味书屋的先生大声喊道:“‘读书!’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以前读了这一段文字,只觉得旧学死读书读死书可笑而且害人,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发现这竟然是一段十分真切的古代流传下来的阅读场景的描写,让我们得以窥见朗读在中国传统阅读中的普及和传承。
早期古代的朗读与书籍载体的形态密切相关。中国古代竹简、木牍时代,竹简、木牍制作不易,搬动也很不容易。据史书记载,秦始皇总览朝政,一天要读的竹简有120斤之多。西汉时期,东方朔给汉武帝写一封信,曾用了3000根竹简,要两个人才抬得动。成语“学富五车”,是描述战国时代的名家惠施勤奋好学的。他每次出门,都要带上五车竹简在路上阅读。这车当时一般都是牛车。五车竹简加起来也没几部书,一架牛车装一部《春秋左传》都不得了。照这么个算法,现代一般读书人都称得上学富几十车、上百车了。正因为书籍制作的不易,所以古人书写惜墨如金,形成极为精炼的文章。古希腊、古罗马用的是莎草纸,莎草纸采集和制作也是十分不易。也有使用羊皮纸的,但可想而知,羊皮炮制成比较薄的羊皮纸,多么费工费时费料。古印度用的是处理过的棕榈树叶和桦树皮,也有用竹简和木牍,有的地方还用铁笔刻字,然后用灯黑把字涂黑。面对如此笨重的书籍,为了提高阅读的效率,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一人高声朗读,众人竖耳静听,又经济,又高效。古代的朗读还与传统书写不够完善有关。我国古代的书写长期没有句读标点,这也造成初学者阅读的困难,被迫要先听先生诵读而后跟读,学生想不诵读都不行。西方书写的标点具体化是在公元7世纪后,我国则是在15世纪才有粗略的断句记号,而标点的具体化则是西学东渐后的 20 世纪之初。书写标点符号具体化的滞后也使得阅读者依赖听读的时代延后。我国古代长篇小说四大名著中有三部成书于说书人长期说书之后,《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的故事已经由许多民间说书人多次表演给普通观众们听,然后才由文人作家集中整理创作而成。这一事实也可以表明,听书之所以成为我国大众的爱好是与书写不够完善有关的。
人类阅读肯定是一个“联觉”过程,听觉、视觉甚至触觉都在同时发挥作用。阅读者只要在足够时间里拥有文本,其阅读既可以朗读、诵读,也可以默读、速读,而默读的速度肯定高于朗读,默读替代朗读成为人们通常阅读的方法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随着文本书写不断完善,随着断文识字的人越来越多,随着阅读文本越来越容易获得,个体默读也就越来越普遍。在默读成为普遍的阅读方式后,朗读也就退位为一种辅助性的阅读方式。不过,正如古希腊人认为朗读具有娱乐性,中国古代书院的会讲具有广场性,朗读作为一种大众阅读的形式,至今还一直为人们所乐于采用,成为一种艺术形式。中国传统的说书艺术一直传承下来,袁阔成、单田芳、刘兰芳等说书艺术大家一直受到许多观众和听众的欢迎。近来在微信上非常火爆的“为你读诗”微信公众号,每晚十点钟播送一首诗歌,粉丝达到一百多万。有人为此惊呼诗歌的春天来了。诗歌的春天是否来了还有待判断,但很多人喜欢倾听朗读却是事实,其实,喜欢倾听朗读乃是人的原始审美和原始记忆。
4.出版扩展阅读
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彪炳于世,其中关于阅读文本传播的发明就有两项,一是汉代的造纸术,二是宋代的印刷术,足显我国阅读史的悠久和辉煌。据《史记》记载,我国早在周朝,就有朝廷的图书馆,当时称为“守藏室”,而古代哲人老子就曾经担任过朝廷图书馆的馆长,当时官职为“守藏史”。到公元6世纪,也就是唐代,雕版印刷可以印刷出高清晰度的文本。那时候还没有现代形态的书籍装订,书籍形态主要是卷轴,通常一书会有好几卷。现在中国出版业还将同一种书籍中的分册称作“卷”,就与卷轴的形态有关。在书籍装订成册之前,作为卷轴向书籍的过渡形态,唐代出版工匠还有过龙鳞装、蝴蝶装等书装形式。现存北京故宫的唐中叶王仁昫写本《刊谬补缺切韵》一书就是龙鳞装。龙鳞装又称鱼鳞装,外观与卷轴无异,舒展开后页张边沿有规律地翘起,呈现鳞状而得名,偶遇风吹页张微微卷起呈旋风状,故又称旋风装。此书钤有宋宣和四枚玉玺,明代宋濂作序,加钤清乾隆帝诸玺,又兼纸墨考究,被视为稀世之珍。唐末宋初,出版业则进入册页制度,即把零散页张粘贴起来,做成册页书。宋代则已经出现蝴蝶装的包背书,当时我国书刊印刷业的水平远远领先于世界。到了明代有了线装书,出版业更是大规模发展。据称,一直到公元 18 世纪中期,汉语出版的书籍比其他所有语言出版的书籍的总和还要多。当时的传统市场主要有三类出版方式,即官刻、私刻和坊刻,多数印刷商一直垂青于雕版印刷。
蝴蝶装
蝴蝶装(Butterfly Binding):印本书籍的早期装帧形式之一,因其版心在内,翻阅时左右书页如蝶翅般展开而得名,盛行于宋元(960—1368),明初仍有使用。与线装和包背装的区别是以糨糊逐页粘连版心。
我国古代出版物大量出现主要在 14 世纪。因为明代朝廷重视教育,初等教育形成规模,学校遍布全国,成为原有私塾的补充,办教育第一位的就是需要课本,当时这些课本主要来自浙江、四川、福建等省,亦即出版史上所说的浙版、蜀版和建版图书。与此同时,大量供人们消遣的小说也乘势而上。宋元时期的“说话”技艺发展到明代后期,逐渐被说书所代替,有不少人整理宋元话本,并模仿创作了很多短篇白话小说,这种小说被称为“拟话本”。拟话本的作品专集很多,但真正反映出我国古代白话短篇小说最高成就的是“三言二拍”,即冯梦龙编选的《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和凌濛初写作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到了18世纪,我国出版物市场一时间彩色连环画畅销,19世纪则街头小报风靡。19世纪在广州街头,甚至出现沿街挑担贩卖书的小贩,他们收购旧书或到书库领取新书,分装在两只箱子里,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叫卖。这样的小贩还从事租书业务。可见当时的阅读平民化、市场化特点非常明显。
自19世纪晚期起,西方印刷技术被引进到上海,极大地促进了中国现代出版业的发展,扩展了商业化的阅读市场。著名文化学者李欧梵等将中国现代大众文化的产生追溯到上海的出版业,认为自1895年后,上海的杂志和小报把政治消息与新观念传播给了中国读者;此外,教科书、工具书、小说和科学书籍重塑了中国的国民素质。当时的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不仅是新式文化的先锋,也是技术革命的先锋,与传统出版业去中心化的特征相反,技术基础使上海成为全国最重要的出版中心和阅读中心。
西方社会的阅读在出版技术的促进下也出现过革命性的变化。公元14世纪中国造纸术经阿拉伯国家传入西欧,15世纪中期在欧洲大部分地区取代羊皮纸。1450年,金属活字印刷术在德国美因茨问世,约翰内斯·古登堡发明的印刷技术核心是活字技术和螺旋式压印机,据科学史家分析应与中国的技术发明相关。中国的活字技术在公元11世纪就见诸《梦溪笔谈》一书的记载,虽然是泥活字而非金属活字,可这一设计思想无疑是世界首创,当时,中国的雕版印刷压力原理的技术也已经使用千年,在东亚地区广泛运用,这两项技术应当对古登堡技术的发明产生过影响,就技术问世的先后来说,中国的印刷术无疑对世界文明做出了重大贡献。
当然,作为一种具有产业价值的技术,古登堡技术的发明无疑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史蒂文·罗杰·费希尔指出:美因茨古登堡的发明堪称种种进步之源。其影响力之巨大、发展之迅速,为大多数人所始料不及。1450年整个欧洲仅有一家印刷所,但到了1500年,就出现了250个印刷中心,1700余家印刷所,已知印刷的图书27000余种,印量超过1000万册。仅仅在两代人的时间里,欧洲读者数量由几万骤增至几十万。古登堡技术的发明和产业化正值欧洲文艺复兴滥觞时期,进步的人文主义作品得到空前的大传播,莎士比亚的作品脍炙人口,马丁·路德宗教改革的著作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影响。其《圣经》德译本受到印刷业的极大支持。《新约》在马丁·路德的居住地维腾堡两年再版4次,之后在其他几个地方再版达到66次,有力地支持了宗教改革,使得教堂内的经书飞入寻常百姓家。法国大作家雨果在他的小说名篇里这样预言印刷术对后世的影响,他指出:“人的思维随着思维方式的转变,也将改变其外在表现形式;每一代人的主流思想将会用一种新的材质以新的方式来体现;石刻书,何等坚固,何等持久,即将让位于纸书,相比之下这些纸却比石头更加坚固,更加持久。”可以说,过去1000多年来,印刷技术的发明使得人类的阅读发生了不啻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对社会发展、思想进步也做出了史无前例的贡献。
新的千年早已来临,人类社会正置身于又一轮的技术革命中,那就是以数字技术为代表的信息技术革命。信息技术革命首先就是一场阅读领域的革命。人类的阅读生活又一次面临着重大的甚至是颠覆性的改变。数字技术使得人类的知识存取几乎有心想事成一般的高效,移动互联网使得无边无际的人群的阅读几乎有信手拈来一般的便捷,而交互式的出版和传播使得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舆论交流的自由度极大扩展,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后将以从未有过的快节奏和精准度为人们提供阅读的即时文本。数字技术将进一步扩展人类社会的阅读。人类的阅读历史正在续写新的华章。
5.忙时读屏,闲时读书
所谓“忙时读屏,闲时读书”,是我的一个建议,意思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在繁忙的生活中,人们不妨利用碎片时间在手机上、电子阅读器上读一些自己喜欢读的东西,同时,一定要挤出空闲时间读些纸书。
我的这个建议受到了不少朋友的欢迎,这些朋友有的主张阅读纸书,有的迷恋于手机阅读,不过,他们似乎对于把两种阅读结合起来的设想并不反感。数字技术正在大规模地扩展人类的阅读,而全民阅读的呼声却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这二者之间看起来完全是历史的巧合,实则却有某些内在的规律值得关注。
全民阅读,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1972年首次提出的倡议,1982年再次提出。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决定,把两位世界大文豪——西班牙的塞万提斯和英国的莎士比亚的忌日,即4月23日这一天确定为“世界读书日”,并郑重发表宣言:“希望散居在世界各地的人,无论你是年老还是年轻,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裕,无论你是患病还是健康,都能享受阅读的乐趣,都能尊重和感谢为人类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文学、文化、科学、思想大师们,都能保护知识产权。”
新世纪以来,一个全民阅读活动正在我国蓬勃开展。这既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和精神文化生活必然提出的要求,也是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言的积极回应。
纵观人类阅读史,历史上从未有过倡导全民阅读,更不要说开展全民阅读的活动。可以说,全民阅读是人类阅读史上的一大进步。阅读从来就是个人的事情,即便在历史上有过文人群体阅读的雅集、团体或者是为了一本书的比较广泛的阅读活动,但从未有过覆盖全民的阅读活动。因而,其意义自有其特殊性。
阅读的意义,在我们看来,当然首先关乎学习,但又并不限于学习。阅读的功能除学习外还关乎人的精神趣味。一个临终老人的阅读,学习对于他已经毫无意义,但他要读,只能认为与其精神生活的需要相关。阅读关乎人的进步,但又并不限于人的进步;阅读能够改变命运,但并不能确认一定能改变命运。阅读的目的除为了进步外还可以为了消遣。阅读一部惊险小说,阅读者阅读的预期是紧张与快乐,而这时人生进步通常不会成为其目的。全民阅读关涉全民,因而其意义必定丰富多样,不可整齐划一,简单从事。我记得读到过这样一个段子,有一个哲学家,曾经这样来回答别人的提问:“如果今天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选择干什么?”他说阅读。又问他:“如果你已经被囚禁在牢房里,你干什么?”他说阅读。又问他:“如果已经到了世界末日,你今天打算干什么?”他还是说阅读。还有一个段子,说的是美国一个著名的成功学家,有人问他:“如果你的事业失败了,你干什么?”他说阅读吧。又问他:“如果你失业了,你干什么?”他说要提升自己,阅读吧。又请教他说:“如果我失恋了,我怎么办?”他说:“你阅读吧。”
全民阅读的意义的最大公约数还是“享受阅读的乐趣”。古人说的“开卷有益”乃是一种至善而平和的劝读方法,读以致学,读以修为,读以致乐,甚至读以消遣,都是全民阅读认可的阅读价值观。在一定意义上,全民阅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阅读,如果还要加上什么限制词,那就是“有益的阅读”,让阅读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而作为一种社会化的活动,我们也希望通过全民阅读,改善全民的精神生活,涵养全民的精神气质,弘扬社会主流价值观,铸就国家的文化根基。正如史蒂文·罗杰·费希尔的名言,阅读“永远是文明之声”。
早在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出全民阅读呼吁的时候,数字技术还是科学家实验室里的一个重要项目,激动人心的蜂窝通信技术也还被限制在特殊的用途中。而今,在全民阅读活动蓬勃开展的重要关头,数字技术又已经成为激动人心的新宠。阅读专家们正在号召增加图书的阅读量,移动互联网的阅读却在催生更多的低头一族。厚厚的大部头书籍有被越来越薄的智能手机取代的危险,快速的抽拉浏览已经使得传统的速读技术望尘莫及,读微视频比读长文稿当然是开心一刻,读八卦趣闻比起读八股社评自然是轻松时分。碎片化、肤浅化、浏览式阅读正在受到传统阅读所诟病,而智能手机阅读我行我素照样招摇过市。传统阅读正在遭遇新兴阅读的挑战。
然而,回望人类的阅读历史,阅读方式、阅读内容、阅读载体、阅读效果,特别是出版扩展阅读、推动阅读,一直是在变化发展之中。阅读先于文字,因而阅读包罗万象,一个读书人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既可以读文字,也可以读视频,只要是在阅读中,你就是一个读者。文字提升阅读,同样,视频也会提升阅读的效率。朗读先于默读,默读在超越朗读之后,人们依然在朗读这里找到乐趣,可以让朗读成为全民阅读的一种形式。出版扩展阅读,那么,数字技术难道对阅读只可能是一种倒退或者破坏?作为一种通信工具的普及,数字移动终端业已建立起对大面积人群的服务,正朝着人们生活的各个角落拾遗补阙,这时候,人类阅读历史的进程难道可以背对这一切而抱着竹简木牍或者羊皮纸永不撒手吗?答案当然是不言自明的。一个阅读社会的养成所要做的只能是善待一切阅读方式,坚守人类阅读认知规律,推动传统阅读与新兴阅读的融合,既不要让全民阅读变成全民读屏——迄今为止,阅读纸书依然是保证人类阅读的深度和完整度的主要保证,同时,鉴于全民阅读的当代生活性特征,在阅读上也不妨做一点融合,即:忙时读屏,闲时读书,全民都以读文读图为快乐生活。如能是,全民阅读必将为全民的精神生活升华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