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与人口问题~柯嘉逊

《马来西亚的政治神话》

民主与人口问题
柯嘉逊

    最近发表的1980年人口调查统计数字显示华人人口和马来人人口的差距巳越来越大,这点使到华人社会深感不安。

    假如华人社会认为这个数字和同年统计局的出生与死亡统计数字有所出入,而目前似乎有理由这么想,就应该委派一个代表团,要求收集数字的有关当局作解释。

    华人家庭成员的减少程度可能是被过份夸张了,虽然完全可以理解,当我们的生活水准提高和生活方式改进後,我们自然会比较喜爱小家庭。一个很显著的因素就是越来越多的妇女投身社会。

    这种倾向和其他先进国家是一致的。在较落後的国家裹,农业社会一般上都拥有大家庭,需要人手帮忙耕种和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是其中的两个原因。很多社会裹较贫穷者通常是拥有大家庭,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在这个穷者无权的残酷无情的世界裹,只有家庭才是唯一富有人情味与美好的地方。

    在我国目前的种族政治状况下,可以理解的这样的人口比例会使华人社会感到他们的地位更没有保障,因而呼吁华人社会多生育,以赶上马来人的人口。一些团体甚至在华文报章刊登广告,鼓励华人多生育,并且提供各类竞赛和诱人的奖金。

    这样的想法是不恰当的,因为它不可能使华人与马来人社会认识到有关国家团结与种族互相了解的正确基础。以下我们将加以剖析人权与民主权利是所有民族共享有的,它是不能以人数一一一个种族的人口一一来衡量的。

    当然,如果一对经济良好的夫妇决定要多生育,那完全是他们本身的事情,也是他们的权利。但是多生育或少生育的最後决定权应属於妇女。事实上,这个社会裹很多事情都是由『丈夫』作决定的。

    假如华人社会要进步,我们必须要以民主原则和人权作为任何要求的基础,绝对不能以双重标准来行事。例如,最近我们也是基于民主与文化平等的原则,向政府的国家文化政策提出异议。我们认为这个原则是不分人口多寡或是否是原住民才可享有的。换句话说,多元文化主义是个没有种族歧视的原则。它不理会一个社会的主要种族是原住民或是占大多敷人口。

    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学习世界各地少数民族斗争的精神一一中东的巴勒斯坦人、非洲的厄立特里亚人、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西方的黑人与移民等。他们的正义斗争将确保他们取得最後的胜利及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我国的华人社会的情况和这些少数民族比较起来,显然的是比他们好得多。实际上,有一些人曾经争论说,我们的人口众多,并非这个国家的少数民族,因此“为我们的种族多生育”的观念是不恰当的。如果其他种族也具有类似的观念,我们应该为了社会的进步与国家的团结,设法教育他们。

    我们应该比较注重于提高生活的素质,而且更重要的是要确保我们的基本自由和民主权利。在这点上,我国各种族都具有相同的目标和愿望。

    只要我们的要求是以人权舆民主作为基础,而不是基于狭隘的沙文主义,那么真理和正义永远是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必须要勇敢的争取到底。因此让我们在所有事件上都采取一致的立场。否则,我们无法期望马来群众能看到我们是基于国际承认的原则和公约,而作出平等的要求,从而取得他们的谅解。这点也意味着,当马来同胞作出民主的要求时,我们应该及时给予积极的支持。

    关於呼吁华人社会生育的事件上,有两个基本问题似乎被忽视了:

    (一)生殖力一一无论是呼吁多生育或少生育,这是妇女本身应作最後决定的问题。『妇女的选择权』是国际所承认的基本人权。当然,家庭的生育决定,必须有丈夫的参与,但最後的决定权仍操于妇女。在目前各有关『华人人口危机』的讨论中,有多少妇女参与或曾被征询呢?

    长期以来,华人社会受到封建思想的统治。在决定很多事情时,都不曾考虑到妇女的意见,如果有考虑到,那也是一种例外,而不是惯例。

    但是这个关系到民主的重要问题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华人社会必须要正视它。在争取文化与政经平等时,我们都能一致的谈论民主权利问题,可是在谈到其他权利如妇女权利时,民主意识却好像完全不存在脑海中似的。这点是值得我们注惫的。

    在国际舆论中,人权是没有等级之分的,可是在很多社会里,妇女权利总好像是次等的,这是因为很多的(若不是所有)社会都是为男性所支配的。

    倘若我们的言行要前後一致的话,那让我们面对这个关系到一系列侵犯妇女权利和尊严的重要事实一一大众传播媒介对妇女形象的描绘,法律在多方面对妇女的歧视,强奸案速增的惊人程度,以及其他违反妇女权利的暴力行为等。

    那些有母亲、妻子、姐妹和女儿的男士可能会比较正确评价这些有辱女性的事件。虽然实际上大部份男士都有母亲、太太、姐妹和女儿,但暴力事件还是一样不断地发生,就因为这个因素,妇女的权利必须要受到保护。

    (二)假如我们没有能力提供所有较贫穷家庭儿女们以各方面的物质需求,那我们是没有权利呼吁华人社会多生育的。

    实际上,这点是完全不值得考虑的,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负起这项义务。我们应该通过各种途径,倾全力来捍卫一切民主的权利。

    最後,很多人曾经指出,当执政者可轻易重新划分选区,以保全他们的利益时,这项鼓励华人社会多生育的运动将是徒劳无功的。

原戴1984年4月29日星洲日报言路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