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人员与华人政治
郑良树
自从上一届全国大选以来,知识分子参政的课题一直萦绕着华人社会;竞选者本人打着这面旗帜,华人社会也似乎作如是观。知识分子参政,不论是政党活动或政治活动,大致上来说,对社会国家应该是起“文化提升”的作用,值得鼓励和推动。
学术人员参政
甚至叫做知识分子?撇开某些含主观的特别定义不谈,就会发现这四个字的涵盖面实在太广阔了,广阔得只要“有本领提笔杆写文章的人”,都应该被包含进去。在此辽广的定义下强调“知识份子参政”,恐怕已失去了原意了。
难道华人社会一路来知识分子都不参政吗?以马华公会而言,早期的陈祯禄、梁宇皋、朱运兴,晚近的林良实、李金狮、黄俊杰等人,何尝不是知识分子?以民政党而言,林苍佑、林敬益、郭洙镇等人,又何尝不是知识分子呢?再以行动党而言,林吉祥、李霖泰等人,更是知识分子。这些人士参政,许多都早於1982年大选之前,为什么华人社会要等到1982年大选,才提出“知识分子参政”的口号呢?务边选举过后,有些人在专栏里慨叹马华公会缺乏知识分子,陈祖排正好补了这个缺缝;实际上,“知识分子”四字完全用得不恰当。
在知识分子里,专业人士和学术人员应该是最值得注意的两批人士。华人社会的专业人士实际上很早以前就已步商人之后,踏出他们的办公室,参加政治的活动了;马华公会、民政党及行动党的专业人士,可以说比比皆是,用不着在这里点名细数。
只有学术人员,这一批和商业活动毫无关系,而又被讥为“躲在象牙塔”的人,似乎起步得最退缓。民政党的吴清德是马大历史系的前任讲师,马华公会的梁维泮是马大物理系的前任讲师,是两位最早离开他们的研究室和讲台,跨入政界的人士。再下来是许子根、江真诚和赖观福,现在才轮到陈祖排。离开学术界非常早的吴清德、梁维泮不算之外,从1982年大选以来,华族学术人员参政的不过4位而已,平均每年不及1位。
因此,与其说华族社会缺乏知识分子参加政治,不如说华族社会缺乏学术人员参加政治来得更准确。
在学术人员里,以大马当前的环境和局势而言,那一批大半生从事华族文化、历史、社会、经济及政治研究的人士最为重要,他们不但经过相当客观的学术研究,对自己民族当前的现况有所了解,而且,由於平素的接触和阅览,对於友族的思想及国家的动态也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华人社会及华人政党,依据笔者个人的浅见,目前最需要的是这批学术人员的服务和贡献了。
学术人员的苦衷
学术人员经常被讥评为“不食人间烟火”、“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实际上,恐怕有欠公允。
无论华族政党,或是华人民间机构,经常可以看见一批学术人员默默地在服务和献身;学术策划和研究是最费心思的了,但是,他们却跟其他热心人士一道并肩合作,为华族下一代而努力。从学术“专业化”的立场来说,似此“旁鸯性”的活动是最忌讳的;首先是分散了他自己的研究精神和精力,其次是加重他的工作量,进而削弱了他将来在学术上的成就。然而,他们为什么还如此热心参与呢?难道这其中有名有利可图吗?
在知识分子里,也许学术人员是最“思前想后”的一群了。他们不像专业人士,背后有一座安稳的靠山;他们从政党活动跳出来参加政治活动,往往差不多等於“背水之战”--此役不成功,身后就是大海了。如果该名学术人员抱着一颗赤诚之心,勇於跳到阵前准备一决雌雄的话,那么,对他来说,确实是牺牲相当大了。与专业人士及商人相比较的话,学术人员在这方面的确是“吃亏”了。
因此,要不是有“相当的勇气”,学术人员有相当大的理由继续躲在“象牙塔”里,名正言顺地从事自己的专业研究,并且用研究的成果来报答社会、国家。
社会的良心
学术人员在献身学术研究之前及过程中,大部份早已许愿过着简单、清淡的生活,把私人的利益看得相当平淡。他们有“学术良心”,知道学术上的成就是靠个人“真枪实弹”的研究换来的,并不是靠商业活动的那一套;他们有“学术尊严”,知道学术上的真理必须被尊重和服从,不是商业社会“金钱第一”的那一套;因此,学术人员应该是“社会的良心”,他们应该是比较单纯可靠的一群。
方此华社多事之秋之际,为甚么一定要限制学术人员献身的途径呢?许子根投身民政,陈祖排投身马华,跟柯嘉逊投身华社,以及其他学术人员投身於各学术单位,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求同存异,拿出尊敬学术成就的诚赤,尊重他人内心一分淑世的心意,才是学术人员的起码心态。
(文内所有人名,一概省略称呼,敬请原谅)
(11-06-1987《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