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与华社的关系
朱自存
政党与华社的关系。主要是:
•华社对政党的要求;
•政党对华社的要求;
•政党与华社的现在与将来的关系。
在马六甲举行的华社与政党代表座谈会中(1985年12月12日)四政党代表表露出了“党性”。“党性”的存在,既会使政党与华社之间的鸿沟无法缩小,阻碍了华裔在本国政治中前途的好转;亦反映出政党的本质,同时也暴露了党不重视群众意愿的缺点。这是政党本身必须注意的事,因为群众在给予政党以支持之前,无法不考虑到有关政党能否实现他们所期望的事物。
华裔社团在集思广益之下,发表了“宣言”,目的在明确地说出华社需要的是什么,并作为“有志”为华社争取应有权益的政党的指向标,亦作为大选将临的当前、政党草拟竞选纲要的参考,以及让选民来检讨各政党是否能实现所提出的要求,和检讨各政党过去对这些要求所作努力的考绩,作为大选时投下一票的根据。
华团把意见提出,是合理、合时的。如果有政党认为“要求过高”,那它便需要去检讨自己作为一个政党的能力,它存在的目标和价值,它的前途……等因素。如果有政党认为这宣言“不过是一些人的想法,没有代表性”,那便是驼鸟埋头沙里的做法,自欺而又欺人。在这里要考虑的是:即使草拟宣言的只是一些人,签名的只有二、三十个社团,都不重要,重要的它是否代表全体华裔(至少是大多数华裔)的想法和愿望。
即使是一国的宪法,难道是由许多人去草拟吗?难道在提出讨论及通过的时候先征求过每一国民的意见吗?那些投票通过国家宪法草案的人民代表,他们的代表性曾受过质询而不被承认吗?
所以质询有关宣言的代表性,提出“多数人”或“一些团体”,以数目作根据的大前提,只是逃避面对现实的作法。
政党对宣言的评价
现在不妨试看政党对华社所提出的要求,作如何交待了:我在这里先借用民政党郭洙镇先生在马六甲说过的话:“但是,我们要问,声明支持之后,政党又会做些什么呢?”
郭先生更进一步的揭开政党的底牌:“每个政党都有其本身的政治目的。为利的政党就问:君子不远千里而来,将有何以利我乎?如果支持宣言对它有利,它相当的支持一番;如果没有利,它相当不会支持。为名的政党就考虑支持华团宣言是否会带来宣传上名声”。郭氏在党看党,的是道出了许多政客的“党性”!
郭洙镇以民政党的立场去看华社宣言是:“希望假手于政党去完成其斗争的目标,看来是不容易达到的。”他对华社的要求是:“唯一的希望是华团派兵遣将,把一个政党的质量加以改变得符合华团的理想。接着再由这政党做为华团的政治力量,去完成其斗争目标,这可能行得通。”
从郭先生所说的话看,是民政党“相信”的否定了“假手政党”(当然包括民政)去履行政治斗争的可能性,接着是向华团提出条件,将“球”踢回华社脚边:“你来射门吧!”
马华又如何呢。纪永辉先生(按:纪氏翌年因合作社事件入狱)对华社的要求的答案是:“如果要有效地去实践全国华团联合宣言所提出的具体要求与建议,显然非通过政治的行动不可。作为以华人为基础的一个政治组织,而且又是执政党的主要成员之一,马华公会在这方面应该和可以扮演一个主要的角色。”
纪先生希望华社的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今后我们(马华公会)必须更积极和更有效地巩固和加强跟华社之间的联系,从而建立一股强大的政治凝聚力,并使这股力量充份发挥它的效能。”
从纪先生所说的话看,是“政党(包括马华公会)应该和可以扮演一个主要角色”的,但是华社必须与政党“巩固和加强联系……建立一股强大的政治凝聚力,并使这股力量充份发挥效能。”这是说:“要来大家来,假手政党不可以”。纪先生亦认为:“华社出现太多只讲而不做的人,所以华社才面临今日的困境。”
非执政党阵营内的行动党和回教党,对华社的愿望采取“看别人去做”的态度。
林吉祥先生直截了当的指着说:“在实践华团联合宣言的问题上,华社的最大威胁来自马华公会与民政党。”他认为如果不“追究华社面临困难的导因,那么我们就像在政治真空里谈理想,不会带来实际效用。”
回教党的邢福庄说,他的党副主席“原则上同意接受宣言内的大部份内容”,他连华社是否能“假手”回教党来实现宣言内的目标一点,未有说明。只留下一点暗示:“如果华社已对巫统感到失望,他们可以另外找寻希望。”
不要提“鸡和蛋”问题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问题,至今未有答案。而“政党先为人民服务才获得支持,还是先获得支持才去为人民服务”这问题,除了“为名、为利的政党”会先看到获得“名、利”的机会才为人民服务之外,政党应该不难提出答案吧?
群众对问题的看法不免作这样想;搞政治的人有说过“为人民服务为目的”这类话吗?搞政治是为名、利吗?因此如果肯定了前者又否定了后者的话,群众要求搞政治的人“先为人民服务”有何不对?在为人民服务有了政绩之后,去做人民代表,做官,进一步有更大的权利执行公务,谁都不会反对的。
群众给予政治工作者的支持,是希望达致他们(群众自己)的愿望;群众肯定不会去支持政客去攫取名利!
华人群众有没有支持过马华公会呢?答案是肯定的“有!”在独立前后,在不少届的大选中,马华公会的领导人事后也表示贪图华裔选民的支持(要提证据,资料多的是),包括上届马华的“突破性”胜利。但根据历届大选成绩显示,马华公会取得大胜利之后,下一届成绩便不理想。
如果华社此时要政治工作者先表现才支持不会过份。特别是因为华社有了过去经验的缘故。在选举投票时选民一定要“支持,,一些候选人。其中一个因素是凭过去经验来判断支持谁,另一个因素是凭自己的信心;信心会落空而未若经验的可靠。过去政绩差的政党,应该有所警惕,并努力表现,推诿责任不是好办法。
客观地说,政党其实不必谎、不必忙。华团所要求的目标。不是旦夕可以实现的,相信有关团体也不会那么“天真”的要立刻便看到所要求的目标实现。
刘锡通先生(代表华团)在座谈会上不也有说:“我们原意是希望听取各政党对联合宣言的立场与意见,到底他们的支持程度到那里”?可是在会上却只看到“政党领袖互相攻击。几乎把座谈变成政党的群众大会。”(根据报章报道所刊载)。
此无他,政客们“党性”洋溢会上所致也!那么刘先生所希望的:“如果彼等把政见之不同搁在一边,把民族的权益列在最前头,融合各方面的力量,采取一致的步骤,华社的前途才有保障,这个国家才有光明的前途。”这希望会奇迹地出现吗?
政党与华社的关系
从上述座谈会显示出来,政党与华社的关系,既存在的鸿沟在可见的将来无法缩小,即使双方都强调“共同努力”的需要。
不能共同努力的原因之一,可能是还找不出共同目标;主要是说政党还不能认同华社的目标。华社提出了政治目标,政党可能认为这目标过高,自问无法实现,认为华社“强人以难”。华社本身并非政治组织,希望“为民服务”的政党去把目标予以实现,却被看作是“一厢情愿”的行动。
要华裔全体或绝大多数加入甲党或乙党,给予充份的支持使目标实现,那是一样的“强人以难”,华团是无法实现的。政党最终还是要靠本身的吸引力争取群众加入。
要华社成为政治组织,自己去实现它的目标,它的理想吗?那将只会有一个新政党(华社党或华团党)出现而已,还不能解决“共同努力”这问题。
目前政党和华社之间联系并不良好,那么将来又会如何呢?容许我说回历史的事实吧。
我国独立之前,华人社团全力与马华公会合作,给予马华充份支持,那是当肘认为马华可以为华人谋利益。以后如何在这里暂不细表了。
那可以说,政党使人有信心,群众的支持将会到来。为什么政党不“自信”可以使人对它有信心呢?
看来政党与华社的关系前途如何这粒“球”,是在政党脚下,且慢传到华社脚边去。
说华社“只讲而不做”,是变相的挑战华社去组织政党自己来做而已。当华社的愿望不断落空的时候,似乎也应该考虑一下;是否组党呢?要委托“为民服务”的党而所托“无”人的时候,“自力更生”可能是最后的一着。
政党为什么不把华团目标看作人民的舆论呢?舆论本身不会去“干”,它只督促声言“代表人民”的人去干。如果搞政治的人自己承认只是“政客”,毫不讳言以“名利”为从政目的,则舆论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舆论的督促是看得起他们的表示。
从事政治工作者要不要看重舆论?或把发表意见、理想、愿望的人看作“只讲而不做”呢?有必要在此举出一点事实:在华文报上发表言论和意见的政治圈里人物,是否“讲了都做”呢?“讲”的多少?“做”了又多少?
不妨来一次“资讯研究”,把一个时期内的华裔政界人物(不论是否政客)的文告、意见,互相攻击的说话(包括攻击敌对的党,本党内的敌对的人,党外异议的人……等等)作一项统计,便不难观察到他们说过多少话,“讲”的有多少实实际际的“做”了。
搞政治的人,应是自份有力量去做所讲的,也许下过诺言要去做所讲的。在把舆论看作“讲而不做”之前,应先自我检讨。
我个人的看法是:政治家重视舆论,作为从政的指向。他们虽知道不能100%实现人民的愿望,但尽力去实现它。
政客害怕舆论。他们不是不理会人民的愿望便是自知无才干去实现它。这样在面对舆论时只有“如芒刺在背”,真不好受!
我希望从事政治工作的人,重视舆论的价值,尊重舆论。
(03-01-1986《多元种族政治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