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知识、道德和身体》 Education：Intellectual, Moral, and Physical

严元章藏书0094

《教育：知识、道德和身体》

Education：Intellectual, Moral, and Physical

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的教育哲学著作《教育：知识、道德和身体》全面批判了当时偏重古典学识而非实用科学的教育体系。斯宾塞认为，科学知识对于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直接和间接的自我保护、履行父母职责以及培养心智道德——都具有最高价值。他主张教育方法应遵循自然发展规律，从简单到复杂，从具体到抽象，并强调自我发展和愉悦性学习的重要性，同时警告过度学习对身体和心智的危害。这些节选及其附带的索引和斯宾塞其他著作的目录（如《社会学原理》和《心理学原理》）共同展示了他的综合进化论哲学的广阔范围，该哲学将教育、心理学和社会学视为统一的、受自然法则制约的系统。

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的《教育：知识、道德和身体》是一部广受欢迎且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作品。它不仅有平价版本发行（第37版和第38版），还被翻译成十余种语言，包括法语、德语、俄语、西班牙语、瑞典语和中文等，足见其在全球教育界的影响力。本书的核心目标是确定教育应如何履行其“为完整生活做准备”（prepare us for complete living）的职能。斯宾塞批判了当时教育中形式主义和传统习惯的盛行，并系统地提出了基于科学和自然规律的教育方法。

第一章：什么知识最有价值？ (What Knowledge Is of Most Worth?)

本章首先指出了一种有趣的现象：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习得，装饰性（the ornamental）往往优先于实用性（the useful）。人们关注的知识与其带来的赞誉和地位有关，而与直接的个人福祉关系不大。这种现象导致了教育中缺乏一个相对价值的标准，人们往往凭习俗、喜好或偏见来决定学习的内容。斯宾塞强调，鉴于生命有限，时间宝贵，教育的首要任务是“决定什么知识最有价值”（determine the relative values of knowledges）。

他提出了衡量知识价值的最终标准：知识是否能有效地指导行为，避免灾祸或获得益处，从而导向幸福（conduces to happiness）。

为了实现“完整生活”（complete living）的目标，斯宾塞将人类活动划分为五个等级，并据此确定知识的相对价值：

直接自我保护（Direct self-preservation）：攸关个人安全，最为重要。
间接自我保护（Indirect self-preservation）：即谋生，通过获取生活必需品来维持生存。
抚养和教育后代（Parenthood）：家庭在国家之前，教养子女是公民职能的基础。
公民职能（Citizenship）：维护适当的社会和政治关系。
休闲和品味（Miscellaneous activities）：满足品味和情操的娱乐活动，如艺术和文学。

本章随后详细论证了在所有这五个领域中，科学（Science）都是最有价值的知识：

自我保护与健康：生理学知识至关重要。缺乏生理学知识会导致疾病、过早衰老，甚至浪费一半生命。
谋生：工业活动依赖于数学、力学、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等科学知识。所有从事生产、交换或分销商品的人都需要科学的指导。
家庭教育：养育子女（包括身体、道德和智力教育）的成功取决于对生命规律（laws of life）的了解，即生理学和心理学的基本原理。
公民职能：传统的历史教育（充斥着战争和宫廷八卦）几乎毫无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描述社会学”（Descriptive Sociology），即了解社会组织、风俗、工业和道德的历史；而理解社会现象的“钥匙”（key）在于生物学和心理学的概括，因为所有社会现象都是生命现象（phenomena of life）中最复杂的表现。
休闲与艺术：艺术和审美文化虽然重要，但应从属于确保文明生存的活动。最高形式的艺术都基于科学。例如，雕塑需了解骨骼和肌肉（科学）；绘画需了解透视和现象的产生规律（科学）；音乐是情感自然语言的理想化（基于神经活动规律）；诗歌亦然。更进一步，科学本身就是富有诗意的（poetic）。

最终的结论是：无论从指导（guidance）还是训练（discipline）的角度来看，科学都是最有价值的。

第二章：智育 (Intellectual Education)

本章讨论了教育方法，并指出教育体制的改革与社会、宗教和政治的自由化趋势相一致。斯宾塞观察到现代教育中正在发生的积极变化：

重视身体健康：认识到“成功的首要条件是拥有一个健康的动物身体”（to be a good animal）。
摒弃机械方法：摒弃死记硬背（rote-learning），转向口头和实验教学。
从原则取代规则：规则教学提供的是经验性知识，而原则教学（principles）提供的是持久的、用于独立思考的知识。
先具体后抽象：例如，语法应该在语言习得之后教授，而不是之前。
培养观察力：物（形体）的教育（object-lessons）是所有后继知识的基础。
让学习愉快：孩子喜欢且积极进行的智力活动对他们是健康的；反之，感到厌恶则说明知识呈现过早或形式不当。

这些改进的共同点是：越来越符合自然规律（methods of Nature）。教育的安排必须与心智能力的进化顺序和活动模式相一致，即遵循“裴斯塔洛齐原理”（Pestalozzian principle）。

斯宾塞提出了指导教学的六项基本原则：

从简单到复杂（From the simple to the complex）：心智如同所有发展中的事物一样，从同质到异质发展。
从不确定到确定（From the indefinite to the definite）：精确的概念只能随着经验的积累而逐渐完善。
从具体到抽象（From the concrete to the abstract）：不应从“第一原理”开始，而应通过实例引入原则。
个体知识的发生应遵循种族知识的发生历史（The genesis of knowledge in the individual must follow the same course as the genesis of knowledge in the race）。
从经验到理性（From the empirical to the rational）：每门学科都应从纯粹的实验性介绍开始，只有积累了充足的观察资料后，才能开始推理。
最大限度地鼓励自我发展（Self-development should be encouraged to the uttermost）：孩子们应该被引导进行自己的探究和推理，应少被告知，多去发现。

斯宾塞强调，自我教学（self-instruction）是确保知识生动性、持久性，并将其组织成思维能力的关键。同时，快乐的活动（intrinsically grateful activity）是健康的标志。一个成功的教育系统应该让学生感受到“智力征服的甜蜜”（sweets of intellectual conquest）。

第三章：德育 (Moral Education)

本章认为教育中最严重的缺陷是被完全忽视的亲职教育（preparation for parents），即缺乏关于如何抚养孩子的知识。斯宾塞指出，家庭混乱源于父母的缺陷，父母的恶习反映在孩子身上。

道德教育的指导原则应该遵循自然反作用（natural reaction）的纪律，这与适用于婴儿和成年人的规律相同。惩罚不应该是人为的痛苦，而应是错误行为不可避免的后果（unavoidable consequences）。

斯宾塞区分了自然惩罚（如烫伤、因粗心丢失物品）与人为惩罚（如责骂、体罚）。自然惩罚的优势在于：

它建立了正确的因果观念，孩子通过亲身体验理解了行为的本质。
它是纯粹的正义（pure justice），孩子更可能接受惩罚的公平性。
它对父母和孩子的脾气干扰较小。
它能培养温暖的亲子关系和信任。

对于偷窃和说谎等严重错误，自然惩罚仍适用。直接后果是赔偿（restitution）；间接后果是父母的强烈不满。这种道德惩罚只有在亲子间存在深厚友谊和信任的基础上才有效。

斯宾塞为父母提出了几项格言：

不要期望孩子有很高的道德水平，童年是野蛮特征的残余期。
对孩子适度的期望和适度的措施。
避免过度控制。
少发号施令（Be sparing of commands），只在别无选择时才命令；但一旦命令，就要果断和始终如一（like the penalties inflicted by inanimate Nature—inevitable）。
教育的目标是培养自我管理（self-governing）的人，而不是被他人管理的人。

第四章：体育 (Physical Education)

斯宾塞批判了当时社会对养育儿童的身体健康（physical welfare）缺乏关注，认为成为“一个健康的动物”（a good animal）是成功的第一要件。他指出，现代生活的压力要求人们必须拥有强健的体质。

本章围绕饮食、衣着和运动三个方面展开：

饮食 (Food)

食欲是良好指导：食欲通常是可靠的向导，过度的限制往往导致有机会时暴饮暴食。
儿童的营养需求更高：儿童不仅需要修复和维持热量，还需要生长，因此对营养物质的需求相对成年人更高。低营养的食物会增加消化负担，损害生长和活动能力（例如，以草为食的牛与吃精饲料的马相比，活力较低）。
食物应多样化：儿童的饮食应该高度营养、充足，并且在每餐和连续的膳食中都有所变化，以保证营养均衡和促进消化。

衣着 (Clothing)

警惕“锻炼理论”：认为“锻炼”孩子（hardening）是严重的错觉，许多孩子因此夭折或永久损害体质。
保暖至关重要：儿童单位体重散热量高于成人。衣着保暖能减少身体为维持温度而消耗的能量，从而将更多能量用于生长。斯宾塞引用李比希（Liebig）的观点：“我们的衣着，就身体温度而言，不过是某种食物的等价物。”。
反对虚荣心：他强烈谴责母亲为了遵守时尚，给女儿穿单薄、不合适的衣服，限制她们的健康活动，这是“对母亲虚荣心的摩洛神献祭”（sacrificed to the Moloch of maternal vanity）。

运动 (Exercise)

女孩的运动不足：斯宾塞注意到，与男孩不同，女孩的学校通常没有充足的户外运动时间，并被要求安静拘谨。
游戏优于体操：游戏（Play）比形式化的体操（gymnastics）更有价值，因为游戏能带来极大的乐趣和精神兴奋，而“快乐是最强大的补品”（happiness is the most powerful of tonics）。禁止孩子进行自发性的运动，就是禁止了上天赋予的身体发育手段。

过度用脑的危害 (Over-Application)

现代危害：当今教育中最大的危害是过度用脑（excessive mental application）或填鸭式教育（cramming-system）。
自然是严格的会计师：生命能量是有限的。如果过度将能量转移到智力劳动上，其他方面（如身体生长、身体修复、消化）的能量供应就会不足。
生长与发展的对抗：过早的智力活跃会导致大脑结构过度发展，但最终会限制其大小和力量。
对身体的损害：过度用脑会通过神经系统对身体机能产生巨大影响，导致心悸、消化不良和慢性疾病。
双重错误：填鸭式教育不仅在智力上是错误的（知识会被遗忘，使人厌恶学习），而且在身体上也是致命的。如果为了知识而牺牲活力，那么训练有素的智力也将毫无用处。
结论：保持健康是一项道德责任（physical morality），因为违反健康规律会给后代带来恶果。教育必须认识到，身体是心智的基础，心智的发展不能以牺牲身体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