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报2011.02.16
日军登陆人心惶惶过新年 新山华人69年前的伤痛
69年前的1942年1月30日,马来亚之战的熊熊烈火已燃烧到半岛南端,而就在这一天,新山在日军的强攻下沦陷了。
从北到南,节节败退的英军,临走前,还把新柔长堤炸毁,图阻止日军进攻新加坡。
新山沦陷后,15天后的2月15日,农历新年终于降临了,然这不再有欢乐、团圆,普天同庆,取而代之的是悲伤、离散及生离死别。
在日军统治初期,新山华人或被杀、或被拘禁,或被迫逃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然也有人吉人天相,虎口余生,得以庆生。
历史悠久的柔佛古庙诸神出游庆典,也在这一年被迫停止举行。
69年前的新山华人,就是在统治者易人、长堤被炸、柔佛古庙神游停办,人身安全没保障、生死难卜,人心惶惶中,度过一个全然不同的农历新年。
马来亚之战始于1941年12月8日,日军在吉兰丹的哥打峇鲁登陆,此后,势如破竹,仅费55天,就把曾不可一世的英军杀的落花流水,赶出半岛。
郭鹤尧最后一个离开
现年95高龄的郭鹤尧,当时是最后离开新山的一个人。在《郭鹤尧传》,郭老如此回忆说:“我还记得,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新山的人。那—一天是1942年1月30日,新山市区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就如一座死城,寂静一片。”
原来,郭老是在新山沦陷前夕加入了本地一支志愿医疗救伤队,他被选为队长,这支队伍共有24名华人队员,是当时为响应政府的号召而成立的。
他说,在吩咐几名马来人队员,随他把5辆救伤车送往淡杯精神病院,他就离开新山市区,临走前,他说,他不禁多看新山几眼,其时的新山,他这样形容:人去楼空,静稍稍。
“认铺”大屠杀 揭日军毒辣手段
这是新山沦陷前一刻,最真实的写照。而日军又是怎样来到新山的呢?
老报人洪丝丝,在其所著《马来亚战记》一文中,在其笔下,对如下描述“柔佛海峡长堤炸断的这一天清晨,从新加坡北了望新山,可以发现平日熙熙攘攘的这个市镇,已经变成死寂的角落,偶然有一二只丧家狗出现,似乎也在惊奇,人事为什么变得这样迅速?”
不久,日军的前锋部队到达了。新山临海的一座高楼,已经飘扬日本旗,在向新加坡狞笑。
退守新加坡的英军,最初还不甘示弱,从武吉知马向新山的日军发炮还击,结果新山市区几处中弹。
现今直律街华美餐室对面前英华戏院、亚福街一排10间店屋,均受到英军的炮弹击毁。被充为日军进攻新加坡指挥中心的政府大厦,亦被对岸射来的炮火击中。
日军占领新山市区后,就砍下一个人头,挂在沙玉街一间电油站示众,藉此以恐吓人民。这个人为姓宋,福州人。
新山沦陷 华商郊区避难
这只是—个开—端,不久,日军就施用“认铺”欺骗招式,杀掉许多华人,其中包括南洋柔佛华侨公所副总理陈合吉山家十余口。
这个“认铺”招式,叶迎章在其撰写的《新山其人其事》一书中,在“认铺大屠杀”一章中,有极其详尽的揭露,手段之毒辣,令人发指。
新山沦陷初期,新山华商纷纷逃到邻近郊区,如士乃、避兰东、振林山等地躲避。后来,日军就发出通告,要这些华商出来,到新山市区认铺,不然将来将不获认为铺主。
通告勒令华商在某日某时,在淡杯精神病院集中。叶文如此叙述:“为了认铺,许多新山的商家都向神经病院出发,在一声集合的号令下,每个人都登上军用罗里,一辆辆的军车带着这群善良的商人,向死亡的道路前进。
日本军人把他们带到设计好的屠场,把这些人用最野蛮的手法,以机关枪为主,进行快速的扫射,无辜者一个个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白白被牺牲。他们的尸体则被埋藏在日军早就挖好的大洞,全部推进大洞,草草埋掉。在这次屠杀的正确数字,至今仍不清楚。
叶父迟到捡回一命
在叶文报道中,有3个人在这次认铺大屠杀中,非常幸运的逃过鬼门关,第—个是其父亲,当天他父亲从避难地步行了3英里来到淡杯神经病院,他来到时,认铺的人群离去了。回到家后,他无精打采兀自纳闷,心想将来不知怎么办?往后他才知道,这一迟到,让他逃过一劫。
第二个人是经营九八行的潮籍人士纪茂隧,他到达集合点时,军车刚刚开行,他举手要求停车,日军不理睬,他因而幸保一命;第三个人是新山华社元老陈燕鸣的父亲陈狄松。
战前,他在麻坡中化中学担任理科老师,一身文人装扮,在集合时,当准备登上军车,日军见他不是商人或侨领之类,立即把他推下车,他试着再登车,日军向他发出警告时,他只好作罢,后来,他向人说,鬼门关不准他登记。
新山华人纷逃离家园 古庙众神出游被迫中止
1942年的农历新年,新山华人是在死亡的阴影中度过。影响所及,原订在正月十九至二十二举行的—年一度的柔佛古庙众神出游被迫中止。这是柔佛古庙历史上第一遭。 ;
现年88岁的洪细俤访受访回忆说:“游神不能举行,主要是当时新山华人扶老携老举家都逃跑到乡间避难了,商店停业,市区没有人,一切活动都停了。”
洪老说,当时他19岁,他们一家人在日军来到新山之前,已先避难在振林山。至于其他新山华人,那时不是身在山效区,就身去到较远的地方,如哥打等地。那时日军到处在杀人,认铺杀人计谋就在这时推出来,谁不躲开?
在振林山期间,洪老说,他们一家人,与前新山华教人士黄复群一家同在一处,约在二月底,局势较安定后,他们才回到新山。柔佛古庙诸神出游庆典,在日治时期第二年,才恢复举行,同样有夜游,做戏,惟洪老说,已失出往年的热闹。当时古庙的主要负责人,他记得是被人称为“大爷”的黄振杰。
英国人炸长堤 难阻日军登陆狮城
新柔长堤被炸,是当时一件大事。
1924年建竣使用的新柔长堤,是沟通新柔两地人民往来的交通要道。它是英国人精心策划兴建的。长堤上有一座用电力控制可以启闭的闸门,打开时,船只能够通过。在当年被誉为此区最为先进的设施之一。
英国人一手把它建起来,也亲手把它炸毁掉。为的是要阻止日军通过长堤直捣新加坡。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很本就不灵。
日本皇军自己出版的画报《大东亚画报》,以“新嘉坡沦陷纪念号”为主题,配上4张照片,勾勒这一史实,全文如下:
“六十三天的工夫,席卷英属马来一千一百公里的荒径,杀到柔佛市的日本生力军,二月九日半夜终于登上新加坡岛,各部队立刻向前挺进,九日占领田加机场,继之新加坡最高的布基地也被攻下,杀入街市的态势已经告成了。同时敌军临退折毁的陆桥,自十二日便由其工工兵着手修理,次日傍晚完全修复,于是后继的大兵,才能渡此桥,开始攻打新嘉坡。”
69年前,新山华人就在上述情况下,过一个不一样的农历新年。今天重温这段历史,在于强调居安思危的重要性,同时,也在警惕大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防历史再度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