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魂林连玉
附录:
林师母与佛----悼林连玉夫人
陆庭谕
“陆先生,林师母去世了!林达要我通知你,因为她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卫塞节那天傍晚时分,教总的何秀珍小姐来了这样的电话。我随即致电向林达女士了解情况。
林达告诉我:上午十一点多锺,林师母的气息越来越弱,看护的工人致电给她。她赶到士拉央,看看情势不对,火速向亲戚通报,要他们来看最后一面,在五点钟之前,最亲的子孙都来了,五点四十分,她老人家在亲人环视下走了......。她去得很安详......。今天是卫塞节,很多教友都来做法事庆祝佛祖诞辰,......十一点左右,法事仪式进入尾声,......所以,很多教友都来看她,为他念经......。我们已经和长生店联络,准备在后天出殡......。
之后,我致电和林连玉基金委员会的几位先生联络,结果是沈慕羽先生到佛教总会去了,邱祥炽先生到中国去,林晃升先生到外坡去,刘锡通律师乔迁后没有电话......,终于在当晚十一点得到了沈先生的电话,决定次日再商量。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锺,我到教总见了沈先生,决定在中午十二点召开林连玉基金委员会的特别会议。我趁此空档的时间请刘崇汉秘书驾车到士拉央林连玉先生故居(隆情小筑,今为士拉央佛教会租用,林师母就在这里归西)。
抵步时,只见隆情小筑(士拉央佛教会)佛教旗帜飘扬,卫塞节的气氛还在。不过,在大门前竖立了蓝灯笼;上书林门叶氏五代大母享年八十六岁的字样,林师母的灵堂就设在佛教堂内,我们向佛顶礼,向林师母灵前上香。
那时,林达到坡底办理应用物品未返,佛教会负责人之一的吴女士(这几年来,除了照顾的女工人之外,吴女士可以说是朝夕都在关心林师母最亲近的人了)说她和佛教会同人非常敬仰林连玉先生为华教而牺牲的精神,能为林师母尽心意是应该的。她说林师母前两年皈依佛门,林师母是有佛缘。她在卫塞节去世,像是佛来接引她一样。她在我们法事繁忙将毕才慢慢弱去,使我们不致手忙脚乱,我们的教友也能很从容地为她诵佛号,她在满堂子孙中安详地走完她的一生......。我们昨晚去参加卫塞节游行之后,回来再为她念经......。
另一位教友插口道:我们佛教会五年来没有搭棚排桌椅,今年第一次这样做,刚好派上用场,可见是有缘......
林达回来,和吴女士一起把家属和佛教会同人的意见向我们表达,为了有充裕的时间让亲朋戚友来哀悼,把出殡的时间订在第二天下午二时。由于林师母和林达都皈依我佛如来,顺理成章,殡葬仪式自然是佛教仪式,士拉央佛教会同仁很乐意效劳。
中午十二点,林连玉基金委员会的特别会议听取我的报告之后,作出下列决定:
(1)林连玉基金委员会请士拉央佛教会一起协助丧家办理丧事。
(2)殡葬仪式由士拉央佛教会安排按照佛教仪式进行。
(3)殡葬费用由林连玉基金会支出,实销实报。
(4)晚上八时半林连玉基金委员会联同各界人士举行公祭。
(5)在各报刊登敬告知交,俾各方知悉,出殡时前往执绋。
下午我到丧家,把决定向林达等人传达,其实,佛教会同人已自动帮忙料理一切事。他们觉得灵堂太小,不便仪式的进行,便把林师母的卧室拆除,把杂物搬开,橱柜摆好,灵堂便加宽了,佛堂以后也就宽大了许多。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集体行动也是迅速有效的。傍晚时分,已经一切妥当,晚上众佛友就聚集灵前,几十个人包括亲友为林师母诵经和念佛号,也一齐礼佛,扩大了的灵堂使大家都进退有容了。
晚上公祭的时刻一到,首先是林连玉基金委员各代表致祭,由沈慕羽先生主祭;其次是尊孔独立中学董事会、家教协会和尊孔校友会致祭,由副董事长李炎辉先生主祭;最后是董教总、雪隆董联会、吉隆坡华校教师公会,霹雳董联会、霹雳华校校友联合会、蕉赖九支华小董事会、家教协会、巴生四独中、巴生发展华小工委会代表致祭,由沈慕羽先生主祭。
之后,众佛友继续念经(据知他们念到凌晨,原因是要念足卷数)。
五月三十日下午二时,林师母出殡之前,家属和各界人士向林师母遗体告别,首由尊孔独立中学师生代表行礼,其次是尊孔独中董事会、家教协会、尊孔校友会,由董事长刘世民先生率领致哀,最后是林连玉基金委员会及各文教团体代表由基金会财政拿督黄美才率领致敬。
二时十五分,林师母灵车在家属与送殡行列护送之下,直驱吉隆坡福建义山林连玉先生墓园,在众教友诵经,庄严肃穆的仪式下,林师母与林连玉先生合葬。佛友念佛道,林师母是有佛缘的,你看,天天都下雨,她出殡时却不下雨,这不是她的福气吗?
事实上,林师母的黄昏岁月,尤其是晚近十年来,是受尽病痛之魔所折磨的,端的是一言难尽!
林连玉先生于中日八年抗战之前丧偶(在中国,根据林先生诗存悼亡十首中注云:妻死时长儿九岁正罹剧病,次儿五岁,三儿两岁。1946年妻亡十二载余始归家,三子寄食于弟,余实无家,妻葬于道场之蔡坪,去家十余里。余归家时欲携儿展墓,适山君横行,白昼伤人,因而不果),和师母叶丽珍之结合是在日寇南侵之时,同在而榄养猪为生。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林连玉先生主持尊孔学校复校后,一家三口赁居于甘榜峇鲁的板屋内。住到六十年代初期,林连玉先生被褫夺公民权,那地段被政府收回建星期日墟市,居民迁至士拉央新村。林连玉先生夫妇携林达到吉隆坡蓝儿大厦和义子黄正元一家同住。当各友好为林连玉先生在士拉央新村所建的房子(隆情小筑)完成后,林先生夫妇就搬到士拉央新居,同住者是林先生的义女义女婿一家。
从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后期,林先生、林师母和义女一家,在我的印象中是生活融融洽洽的。大约是八十年代初吧,林师母跌伤脊椎骨了,有时由外孙驾车,有时由出租车送去找医生治疗,慢慢的不能走动,躺在床上了。再来是林先生的视力不断的衰退,所以他喟叹道:“一盲一病......!”
我把这讯息向林晃升先生传达,林先生当即和我去见林连玉先生,然后找到同善医院的邓眼科专科医生,也经过陈胜尧医生推介,邓医生义务诊治.....
八十年代初期,隆情小筑对面来了一家新工厂,每天都排出秽气,居民都各方投诉,林晃升先生又再具函向环境部并通过有关人士交涉,有关工厂则稍有调整,但污染依旧,林先生的义女首先病倒了。
跟着,我发觉气氛不对啦,林先生的义女一家疏散啦,有人要探望林先生,林先生则说:“我不能招待你们,也没有人招待你们。”(过去是他自己或他的义女和家人倒茶水的)......林先生有时巍颠颠地拿着小铁桶到厨房拿水进房间,里面是老人呻吟声......。
林连玉先生去世治丧之际,我到隆情小筑见林师母,忧伤的气氛自不消说,最奇怪的他义女一家人呢?原来在林先生去世前三天,他的义女病死了,在她儿子家治丧,一家人便搬走了。林师母当时痛夫伤女,扯心裂肺,坐在藤椅上流泪......
林先生出殡后,为了林师母有伤在身,不良于行,林达一家与翁姑同住宝敦花园,便将林师母送进安老院(离林达家不远)便于照应。
由于种种的不惯,林师母一定要返回故居隆情小筑。当时士拉央佛教会已租下了隆情小筑为佛堂,听说林师母要回来,也都欢迎她回来住原来的房间。大家都关怀她、安慰她。
林连玉基金委员会根据当时情况,拨给林师母的生活费(包括一个女工的开支)每月一千元,后来再加医药费两百元,前后四年多。
今年五月初,我和姚丽芳、刘崇汉两位秘书去探望林师母之时,她已经不能辨别,甚至已不知有人来过。根据女工人的说法,她已好久不能转身,不会说话了;躺得太久,皮肉都烂了,请医生也没办法,.....甚至被老鼠啮咬,血迹斑斑。林达则每个星期六都有上来,黄先生(正元)则大概一个月会来一趟。......吃不多......。
我记得她初回隆情小筑时,抱怨吵声、孩子声,我说那是念经颂佛,你会慢慢适应的,孩子天真活泼,来佛堂应该不会太吵......。再印证佛教会的吴女士的反映,她终于在伯圆法师的主持下皈依我佛如来,最后也安祥地在卫塞节圆寂,应是与佛有缘的!
(稿于1991.6.6)
本文曾刊在1991.6.12《星洲日报》。
根据一份档,林师母(叶丽珍)生于1909.5.26,吉隆坡。父名Yet Choong(1883.8.19-1917.10.20),母名Cho Ah Ho(1881.6.18-?)。1991.5.28逝世,所以享年8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