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让月到中秋分外明——雾害问题的省思
刘敬文
对于住在各城镇的居民来说，过去几个星期可说如置身云山雾罩，不必上云顶已可体会什么叫雾里看花，我望着户外如雾如霭的烟尘，不免兴起“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浪漫遐想；到机场送行，也隐然明白了王勃送杜甫那种“风烟望五津”的心情。可是回到现实，鼻子嗅到的烟火味，提醒“雾里不知身是客”的我，9月的大马正面临程度不一的雾害。
早在90年代初期，我国尤其是巴生谷一带便受苏门答腊和加里曼丹森林大火造成的雾害所干扰。雾害问题年年重演，而今年尤烈，不但班机误点，船只停航，而且人民“如坠云雾”，健康受到损害。
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政府对这项已成为常年问题的雾害掉以轻心。去年沙巴发生格雷格风暴后，国家灾害救济及管理委员会主席曾宣布政府将加强天灾拯救防范工作。今年6月，该委员会也曾开会讨论如何减少救灾和防范的繁文缚节。但从过去几个星期雾害日趋严重而政府犹在望天打卦的情形看来，该委员会还停留在讨论阶段。
该委员会主席拿督莫哈末拉末在主持会议后表示，如果空气素质指数达至400点，将宣布学校停课；如果指数上升至500点，就会宣布紧急状态，“可能放假”。该委员会也提出几项防止雾害升级的建议，包括限制车辆进入巴生谷，减少建筑活动和减少工厂排放污烟等。然而我们不禁要问：停课放假就能解决雾害了吗？即使所有车辆停驶、工厂停工，烟尘就不会从印尼吹向我国了吗？
雾害的问题根源既在印尼的大火，当务之急就是扑灭仍在燃烧的森林，其他一切都只是治标之计。印尼没有具体行动，只由总统出面道歉，令人失望；而我国政府久久不提出具体方案，更令人怨声载道。如果空气素质指数超过了300点，我们老百姓要怎么做？
专家表示，烟雾为害是因为我国和印尼一衣带水，而现在正是西南季候风季节，所以冒出的烟雾微尘会吹向我国。我们虽无法改变地理环境的先天局限，但从技术层面减低灾害程度却是可行之道。从澳洲森林野火的例子看来，风速、空气湿度和下大雨虽是主要的灭火因素，但人为的灭火工夫也不可抹煞。更何况这些森林野火大都是伐木公司和大园丘开垦烧芭造成的，没有理由不能阻止之。
在所谓的“东合精神”下，政府对缅甸的民主问题或许可以不加以重视，但关系到威胁国民健康的雾害问题，标榜“爱民如子”的政府毫无疑问应挑起更大的责任。政府应要印尼基于“东合精神”解决境内的野火问题而不是任其年年重演。政府不应再以“天然灾害“或“国际融洽”为藉口回避责任，以一贯的“以不变应万变”来因应灾害，明年的共运会在9月举行，若不未雨绸缪，雾害极可能卷土重来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一场体育盛会如落得败兴收场，可不是大家所愿见到的。
近年来，我国全力发展经济，对环境保护置之一旁，遂有高尔夫球场到处林立，建议兴建高原大道等破坏环境的现象，若我们对雾害作深一层的思考，它未尝不是环保运动的契机。
据专家表示，巴生谷一带的空气素质指数在平时就徘徊在50点到100点的水平，只要气候干燥风速低，便足以形成烟雾，印尼野火只是加剧雾害。资料显示，我国工业界每年排出超过600公吨的有毒废气，加上各类交通工具所排出的废气，都是空气污染的元凶。以此观之，政府提出的治标之计如重提共乘车计划、鼓励民众多使用公共交通工具、严抓排出黑烟的工厂等措施未尝没有积极的意义。我们责怪印尼人烧林开芭罔顾自然生态，但可有想过我们的工厂每天排出多少污染大自然的黑烟？又是否知道我们的汽车每天呛出多少在空中积聚不去的废气？
1992年6月里约热内卢联合国环境与发展会议宣言指出：
“人类是可延续发展的中心，他们有权过着一个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健康与丰盛的生活。，，若我们认同这一点，就必须把它化为生活的一部分。一方面，我们鼓励工厂釆用现代化技术来缓和污染问题；一方面也制定法令对付及处罚环保违规者。积极的做法则是参与环保工作，如响应绿化运动和绿色消费。
更高的要求则是不仅在行动上考虑环境生态，也在思想、心灵上培养对自然生态的关心。这包括重新思考目前这个役物戡天的社会制度和在心灵上寻得人与自然和谐之道。这几年我们都在追求“经济发展”，但是否明白它的意涵？简单的说，我们到底要过怎样的生活？
这当然还未有答案，也不会有个标准的答案。我企立在一片迷蒙凄迷的烟雾中，不禁兴起茫然无助，人生苦短之慨。今年中秋“不识月亮真面目，只因身在烟雾中”，但愿来年“长烟一空，碧空千里，星月皓洁，明河在天”！
（21-09-1997《星洲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