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希与劳工党
作者：朱齐英
目录
序
第1章 凯希的童年
第2章 涉足学生运动
第3章 投身职工运动
第4章 加入劳工党
第5章 反大马运动
第6章 从分部到总部
第7章 1964年大选
(附录I)劳工党表明对笨珍事件的立场
第8章 2·13前后
(附录I)争取人权宣言
第9章 单独监禁56天
第10章 5·26绝食斗争
(附录I)欢呼狱中同志绝食斗争取得初步胜利
第11章 牢内当选总秘书
第12章 3·25绝食斗争
(附录I)华都牙也政治扣留者声明
第13章 8·13绝食斗争
(附录I)劳工党中央扩大会议
第14章 太平监牢的生涯
第15章 搬营和出狱
后记
序
李万千
吾友朱齐英同志毛遂自荐,要为陈凯希同志撰写截至1973年出狱为止的传记。但写成后，却发现书中所涉及学运及左翼党团的史料，比立传者的生平事迹还来得详尽。凯希看后，只建议把书名改为《陈凯希与劳工党》，认为不必对初稿作太大幅度的増删和变动。
因此，虽然増删，本书仍然保留了有别于一般传记的体例。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把主人翁放在当年左翼运动，特别是劳工党的发展和斗争过程中来书写，自然也有它的好处。至少读者可以明了或重温近代左翼运动的一些重要史实，比较宏观地评估陈凯希在左翼运动中所曾扮演过的角色，及被错误批判的时代背景。
记得在去年，笔者曾经和前劳工党领袖拉惹古玛医生谈起许多老友都希望他能够撰写自传时，想不到他反而说：更加需要写自传的人是陈凯希。他认为凯希来自草根阶层，不但饱经沧桑，斗争实践跨越学运、工运、政运和牢狱，是具有一定典范意义的代表性人物。当我告诉他老朱已经著手在做这件事时，他显得十分髙兴。读过这本书，觉得古玛医生的见解，确有它独到之处，而老朱之所以会毛遂自荐，大概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从书中，读者可以了解到，原来凯希的父母也曾被卷入抗日反殖的时代洪流中。在那战乱的岁月里，凯希领略了“先生娘的孩子没有书读”的失学辛酸。他也曾经数度为生活所迫去当童工，在杂货店、树胶厂、脚车店及冰淇淋店等打杂。在父母兄弟被驱逐出境后，孤苦伶仃的他更倍觉失落。
幸亏在姐姐和进步力量的鼓励和帮助下，凯希在1953年得以重返校园，在新加坡中正中学就读初中一。但由于参与中学联领导的“反抽兵运动”，只念到初中二就被迫告别校园，从此进入社会。凯希在反动政权的迫害下并没有自暴自弃，反而以顽强的自学精神在左翼运动的社会实践中不断学习和进修，不论在语文、文化水平、理论认识或组织、宣教、沟通与协调能力等方面都取得良好的成绩，弥补了学历方面的不足。
和当时许多左翼干部一样，凯希也担任过职工会座办和成人班教员。这段期间可视为他正式投身职工运动前的“见习期”，让他有机会在工作中学习及建立正确的思想和价值观。1956年凯希加入全马工厂及普通工友联合会，被派往霹州发展霹分会的工作。霹分会成立后，出任分会秘书，並到处走动，进行组织工人和领导工人开展争取权益的斗争。
他当时十分年轻，还特地留了一小撮“卓别灵式的胡子”以扮“成熟”，以免在劳资谈判中被资本家瞧不起。当时工运者的生活十分清苦，有时朋友“请客”，也只不过是“一餐白饭捞汁、猪头皮、辣椒当菜”；有心人盛情招待一顿“大包”，大家都乐开了怀！由于普通工联发展迅速，不为反动的东姑政权所容，结果多位领导人被捕，注册也在1958年4月16日被吊销。
普通工联注册被吊销后，凯希就在同年加入劳工党。他首先出任柔州淡杯支部主席，柔分部成立后，就被委为组织秘书。1959年出任分部秘书与中央委员，与分部主席魏利煌医生配合无间，在他们的领导下，柔州劳工党取得迅速的发展。同年大选，他在居銮南区与马华宣传主任曾崇文对垒失败，但在推动党讯的出版，青年团与妇女组的成立，及开展宣教活动与干训班、辩论会等方面，皆取得不俗的成绩。
1961年4月16日，凯希在劳党第3届全国代表大会上的发言，给人深刻的印象：他报告道，支部增至57个，拥有14名市议员，142名地方议员，在12个地方议会执政，出席全代会的代表由4年前的仅仅1名増至目前的146名，他还说，在行政训练方面，相信在10年内没有任何一个分部会胜过柔州！柔州劳工党能够取得这么骄人的成绩，凯希当然也作出了他的贡献。
1961年尾，由于吉隆坡总部秘书处职员被捕，身为柔分部秘书与新山市议员，凯希仍然被委接管总部秘书处的工作。这时《劳工报》已经创刊，他也是幕后的推手之一。由于他的工作重点已经逐渐转移至吉隆坡,所以在1962年4月柔劳工党第5届常年代表大会上，他坚拒蝉联分部秘书，只留任州委。
新的安排或许也是在为他在同年8月出任全国副总秘书做好准备。此外，凯希在1964年被选为劳党雪州分部秘书，协助主席拉惹古玛医生。此后，他和古玛医生就一直保持著极为亲密的战友关系，直至现在，还是亦师亦友。
1964年大选,社阵本来应有很好的成绩。早在1962年,凯希就预测在应届大选，反对党有望夺得吉兰丹、丁加奴、槟城、霹雳、雪州及马六甲等6州的政权。从当时在市议会选举，反对党所获得总票数（207，469票）比联盟所获得的总票数（183，509票）还多的事实来看，这个分析应是有根据的。
可惜，由于大马计划引发马印对抗，社阵被污蔑为“通敌卖国”，导致在1964年大选中惨败。社阵参选63国会议席与162州议席，结果只得2国8州，凯希也以微差票数在白沙罗三角战中败北。
在反对大马计划的过程中，凯希在党内所扮演的角色已经越来越重要。例如投票前他代表社阵在电台发表《我们的总答覆》，针对“马来西亚”和“马印对抗”这两个尖锐的课题进行分析和反驳，并重申社阵“和平解决大马危机的”五大建议。1965年1月19日，他又代表社阵宣布党的新决策，包括反对紧急法令，训令全党不参加国民服役，以及订2月13日为争取人权日,各州分支部将举行群众大会和集会，以纪念布斯达曼被捕二周年等。新决策宣布后，还引发一场与东姑有关效忠问题的论战。
不幸的是，在这紧要关头，社阵的主要马来领袖，包括总财政甘波拉裕、劳工党主席依萨莫哈末、国民议会党主席阿都亚兹、回教党主席布哈努汀医生及副主席汉尼巴等都被指涉及组织一个称为“马来亚共和国”的流亡政府，先后在1月27日及29日被援引内安法令逮捕，吉隆坡的局势也因此一时吃紧。在白色恐怖的气氛下，一些委员掉队了，但身为2•13大集会工委会主席的陈凯希，却坚定而紧张地进行策划和动员等工作，以确保大集会能够顺利如期举行，直到大集会前夜，他与陈潘钦一齐在总部被捕。次日，社阵依然按原订计划掀起了一场意义深远的2•13大游行示威运动。
陈凯希在牢狱内一共渡过8年1个月（1965年2月13日至1973年3月12日）的漫长岁月,辗转在吉隆坡秘密黑牢（2个月）、华营A座（5个月）、C座（1年4个月）、B座（1年）、吉隆坡警察总部（3个月）、华营A座（5个月）、新山监牢（1个月）、麻营（4个月）和太平监牢隔离营（4年1个月）之间。在太平营，他和笔者等共11人关在一起。
在营内，陈凯希是劳中路线的代表性人物，得到劳中路线派系拘留者的尊重和支持。在华营，他参与领导了两场异常艰苦，但意义重大的拘留者反迫害绝食斗争,即1967年5•26（历时16天）绝食斗争及1968年3•25（历时24天）绝食斗争，对维护拘留者的尊严、人身安全和改善生活条件等作出了贡献。在处理营内思想斗争方面，虽然他被反右单位的一些极“左”分子批判为“右派头子”，但在对敌斗争方面，还是一贯主张团结，分清敌我。
曾经在内安法令下被捕者都知道，首60天审讯期间是最黑暗和最难挨的日子。陈凯希毕竟挺住了。可是，在1967年，在劳党第13届全国代表大会上，陈凯希在牢内临危受命，被选为总秘书，这固然是劳党对陈凯希的充分肯定和信任，但同时也成为政治部想要倾全力“击垮”他的新诱因。
受委后仅仅17天，也即11月9日，他就被送往吉隆坡警察总部，被迫迎接另一轮为期98天的单独监禁和迫害。这一回他经历了更为严峻的考验。事实上，在他之前，劳党的副秘书长甘幼华已经背叛；而随后，党主席许启针也走上同样的绝路。
他事先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知道除了威迫利诱之外，敌人将会利用自己的爱人身在外国及甘幼华叛党，这两个事件来瓦解他。但令他“一下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却是审讯人员竟然让他阅读一份B座反右生委会批判他的20条罪状！他万万没有想到对他“落井下石”的竟然是自己营内不同派系的“同志”！所幸陈凯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和理智，没有跌入敌人所设的陷阱。
招数出尽了，政治部仍然没有得逞。最后，只好提出4条“出路”，让凯希“选择”，即：“遣送中国与家人团聚”、“秘密赴英与爱人再续前缘”、“发表悔过反共声明”或“烂死在牢里”。他拒绝了前3项，以绝食行动要求回营，宁可准备像敌人所诅咒般地“烂死在牢里”！
历史有时是很吊诡的：真正的叛徒，经过了一段时日，有时反而被淡忘或谅解了。可是，明明是经受住各种考验，曾经为左翼事业付出过牺牲和作过不少贡献的人，却往往被一些“头脑发昏”或“别有居心”者任意批判为“右派头子”，甚至指摘为“叛徒”、“莱特”之类。
无论如何，截至1973年出狱为止，作为左翼的一位中坚干部和领导人，陈凯希已经坚苦、持续和卓越地奋斗了近20年，甚至在内外夹攻下，仍然屹立不倒。在出狱时，他还能够淡定地强调自己仍然信仰社会主义，并宣称监狱生活不能改变一个人的信仰。对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可以苛求的呢？
12/4/2008
后记
《马来亚劳工党斗争史》顺利出版之后，我便有一个念头，要以一位颇有代表性人物的事迹来呈现上世纪50-60年代的青年参予反帝反殖、反封建社会运动的精神面貌。
那个年代的青年，有者从学运直接跳上政坛，有的半途插入工运，再步向从坛，像林清祥、陈凯希那样走完学运、工运、政党政治全程的例子并不多，而最后从政治扣留营光荣出狱者，更是少之又少。
由于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的念头很快就跟「陈凯希」这个名字对上了号。只是，我同时也听说他正在筹划出版自传，而且，为时已有两三年，这意味著我的一厢情愿很有可能落得自作多情。直到有一天跟担任凯希私人秘书的老同学喝茶闲聊时，才知道所谓自传尚未落实，其原因或在于他不敢代笔，只能尽力为之收集有关资料，而凯希本人也还没有遇上一个合意的执笔人。
是非总因衰多口，特别是在老同学面前随口大言炎炎，竟将心中的隐议程抖了出来。这位老同学立即打蛇随棍上，力捧我是第一人选。第2天便接到他的来电：凯希不但欢迎由我来执笔，还同意我不写自己不熟悉的事物。至此。我算是骑上了虎背，再也跳不下来。我预算以一年半的时间完稿，文字约20万字，写到他出狱为止。
凯希的童年状况，已有他妈妈、他自己和弟弟写了不少篇章，我也有幸同时对他的六叔、六婶进行专访，而且，老同学又特地载我到居銮的明吉摩育才学校和丰顺园开明小学旧址，去巡视观察一番，写起来便不致于瞎子摸象。他就读于新加坡中正中学二年级，主动卷入中学联发动的5•13反抽兵大请愿斗争中，恰好贺巾的《巨浪》适时出版，才得以借用其中的精彩片段。普通工联存在虽有5年时光，可惜，留存下来的史料并不多，只能将就凑合。
凯希加入马来亚劳工党之后，伴随著党的蓬勃发展，史料就相应地浩浩然然。大抵上，他担任柔州秘书期间，便让柔佛分部的活动占据较大篇幅；他上了中央以及长驻总部，并担任雪州分部秘书之后，凡是他主持的活动与斗争都成了主轴。即使他被捕后仍囚禁在警察总部，也将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归属于2•13斗争的延读。由于我与凯希曾在华营从难友变作战友，写到扣留营斗争时，麻营的情况便因知情不多，写得也不多，相反的，华营发动的5·26；3·25绝食斗争，却得以发挥自如。
凯希在太平监狱住到释放，共有4年之久，理论上应该也有不少的人事好写。可是，或由于那儿「西线无战事」，而且，几乎毫无人事变动，生活的单调和机械化，实比其他人多、流动频繁的扣留营更甚。因此，只能依靠他保存完整的往来书信，捕捉到几个事件和生活片段；又因为他的书信感性特强，言之有物，话中有话，特地将他的原汁原味的文字加以编纂，或许更能生动地反映那4年的景况。
原来的计划是写陈凯希的政治斗争，写到最后却变作陈凯希与劳工党，其中原因，应是在我脑海深处，一开始就有意将这本书当作《马来亚劳工党斗争史》的姐妹篇。因此，本书在劳党部份既尽量避免重复，也作了一些补充，而且，更进行不少必要的修订。
出版：海鸥广告有限公司(180726-M)
印刷：Megaflexo Print Sdn Bhd(107825-M)
日期：20-11-2009
售价：RM30.00
[caption id="attachment_7863" align="aligncenter" width="622"] 242[/cap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