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吾土,吾道不孤
安焕然
阅陈爱梅〈本土研究应有新思维〉(4月1日《言路版》),很是高兴。参加马大举办的第7届国际汉学研讨会,原以为只是场“学术拜拜”,没想到,马大历史系同学在会后进行了再研讨,真是良好学风。
内疚的是,我在会上的宣读论文,那所谓的“演说感染力”,竟把听众席上的马大历史系学生给弄哭了。无意,却是真心话:本土研究应有新思维,但它需忍受孤寂。做学问,本来就是这么一条路,走得艰辛,走得很慢。惟,有时你会发现,自己一直坚持信念努力做着的东西,面对的问题,关怀的事,其实还是有很多人也为同样理念困惑寻路着,吾道不孤。
马华史不应仅是一部悲壮史、华教斗争史而已,亦不应写来写去总是离不开“贡献史”的概念化论述,而所谓的“地方史研究”更不应只是为了“弘扬”地方文化。
我们的研究视野必须扩大。例如谈到族群问题,从马华研究,是否能与学界既有的族群理论,来点学术对话?谈到华人的文化课题,对其历史的探讨,除了积极强调“保根”,维护族群权益,是否更应注意到其文化精神内涵在当代世界的人文价值问题。
华人在马来西亚的文化扎根历程,其文化调适不仅仅是中国文化延伸的问题,而是一个立基于本土关怀,对华人传统文化自觉的本土化再建构过程。但是,本土的视角观察,不应该受限于国家疆界和地方行政区域边界的切割,成为狭窄的井底之见。
说实在的,除了游离于本土大马与文化中国之间,我们还需意识,“马华”的形成及其族群意识的建构,它同时亦是一种“世界现象”。我们更应该以世界的视野来探视马来西亚华人社会文化的变迁发展及其文化建构历程。
研究马华的历史与文化变迁,不是简单地以“文化差异”、华人传统“情浓的文化延续”或是本土化“必然的文化融合”就能解释的。
所谓当局者迷,把握本土情境,不是令我们陷在其中,走不出来。忧患意识是催使我们从事本土研究的动力,但我们绝对不能仅靠“忧患”、“悲情”来解决本土华人研究的学术问题。
对历史情境、历史脉络的把握是很重要的。其历史时空背后的政治、经济、社会结构背景、世界文化网络的流通及原生情感、集体记忆的构塑等,都是主要的考虑因素。
当然,要解读历史,得先有丰富的史料。如果没有史料,马华终将只是“无史”的诠释。2009年11月8日,一位曾跟随我从事柔佛州潮人史料田野调查的南方学院中文系毕业生,从新加坡发来了一则手机短讯:“安老师,好。刚去听了龙应台的从历史码头看大江大海的讲座,内心好震撼。感谢老师带我们去作口述历史,那时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到那一代历史的门可能会随着他们的老死而永远被关上。现在才顿悟老师在一步一脚印建构属于我们自己的历史。祝愿老师一家幸福安康。”
我没有龙应台的生花妙笔和识见,写不出“大江大海”的好文章。却一直舍不得删除这则短讯;是感动,也是期许。盼大马本土的华人研究走得更加踏实,长江后浪推前浪。
星洲日报/言路‧作者:安焕然‧南方学院中文系主任‧2010.04.09
星洲日报/言路‧作者:安焕然‧南方学院中文系主任‧2010.0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