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这一条路
终于找到了宋木林校长——尊孔中学庆祝八十三周年之喜
陆庭谕
若论开基丰功永纪陆如佑。
以言建设伟绩常思宋木林。
上面的对联是尊孔中学庆祝五十周年时,林连玉先所撰。
林先生告诉我说:陆如佑即陆佑。1906年筹建尊孔之时,他慨然捐献功币三万元,另免息货款三万元,使尊孔以底于成,这是必须记取的。这笔钱在目前是小儿科,可是当年是半分钱可以买东西,一分钱可以吃一碗粥的时代,以目前一碗粥几毛钱来推算,当时的三万元,相当于目前多少?(读者不妨用电子计算机算一算。)
目前还巍然矗立的尊孔大楼,根据1947年赵伯悦先生在《尊风》所写的《忆宋师木林》中说:“本校能有今日的规模,固然得力于侨胞们;但这矗立于八达灵的校舍,募集了十多万元的建筑费,甚至远埠的热心侨胞们,也慷慨乐助,才得完成。我们饮水思源,自然会忆起那位不辞劳瘁、奔走、募捐,并且率领学生们,“每天斩荆披棘的典型老教育家宋木林老师来了。”林连玉先生因此特别把宋木林校长和陆佑(弼臣)先生相提并论,要后人常思。
赵先生忆师中又说:“但是,可惜得很!他在民国八年,因青岛问题,有排日的嫌疑!致遭当地政府逮捕,株连者共六人,全埠商户盖章担保,未获允许,终于被判出境了!当他们出境时,火车站万千群众,悲壮情绪,不下于易水送别!有些追送到加影的,还是依依不舍。”
今年是“五四运动”七十周年,也就是说宋木林校长被逼离开尊孔已七十年了。抚今追昔,能不抚然!
在这尊孔中学庆祝八十三周年的当儿,“唉!他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存呀!”赵伯悦先生在1947年时已这样慨叹,我们可真没法可想了!前几年的校庆,要出特刊时,也为这事伤神。那时候,因整理资料,于一大叠毕业相片中曾发现1916至1919年的照片。但谁是宋木林校长?由于赵伯悦先生早已去世,与赵先生“同级者九人,如今仅存其四一一杨炳垣、龙昭文、黄国元和笔者一一”再也无从去找认识宋校长的人了,大家都废然作罢。
今年五月,又是庆祝八十三周年了,再度为联络历届校友而筹备史展,再度对历史照片而无奈!
结果,庄博士提出见解:把1916年到1919年的毕业照片对照,1916、1917、1918年有的而1919年底没有的,即缺了的,必是宋校长无疑。
先是庄博士、黄副校长和石镇波先生作过一番揣夺,没有定论。几天之后,笔者和石先生以及负责同学,根据赵伯悦先生的描述,再按图索骥,黄副校长也在场。
赵先生的描述如下:“提起宋木林这个名字,凡在本坡四十岁以上的侨胞们,对他总不会生疏吧?
在民国五年之间,常见一位体格壮硕,皮肤黑实,头戴山东暈帽,身穿土布衣服,足登布履,手持拐杖,侨胞们见了他,必肃然起敬,这位就是当年的宋校长。”
根据这些描述,我们选了一位符合这些特点的先生,一位心细如发的同学说:“你看他坐着的姿态和右手的姿态不正是‘手持拐杖'的习惯吗?”但是,黄石二位却由于博士的看法和我们不同,又再端详再三……。
笔者静静沉思:即使大家同意其中一人是宋木林校长而将他的相片放大与绘图,终是心有疑团的!但,又那里去找证明呢?……。
终于,再从赵先生的文章去追索,由于赵先生说:“他今年已达七十髙龄了,据去年来信说:“身体还很康健,每天能步行数十里,现任香港鹤侨报主编,及编修鹤山县志,.馀暇兼救济乡沪慈善等工作。”笔者心想这是一个追踪的地方,但远在天边,急在眼前,……转念之下,不妨向本地鹤山会馆查询,如有香港鹤山会馆的会刊或宋编《鹤山县志》,应有眉目。
当向鹤山会馆电询时,书记先生不在,不得要领。
又根据赵先生追忆说:“民四以前,他原任星洲养正首任校长,成绩斐然,远近驰名。”乃致电新加坡舍弟庭谟,要他代为查询。
隔了一天,舍弟来电说:“养正已经搬到宏茂桥。该校校长只能操英语,据说和原来的养正学校没有关联,只是借用他的名称而已。……我再到养正旧址(乞纳街的山坡上),校舍依旧,人去楼空。
有一名老书记看管,但该书记日前到中国去探亲旅游,要六月才回来。”
舍弟对我抱歉说:“以后再去找吧!”我也只有“唉……唉”连声。
不得已,登门向鹤山会馆求教,天晓得,该书记由于家园被迫搬迁,必须要去办理登记手续,必得请假几天,这对我实在太失望了。当我看到大厅上所悬挂的鹤山群贤玉照,姓宋的有好多位。猛然想起,尊孔校友宋兆棠先生不是颇有渊源吗?
好容易地拜托大会堂执行秘书王兴文先生替我找到宋先生的电话。那知,宋先生在电话中告诉我说:“没听说过……。”希望又落空了。
负责史展的同学对我说:“时日无多……宋校长的相片如何决定?……如果照那一天的决定,我们再请校长定夺。”
最后,他们告诉我说:“校长还是认为那位大衣领带者。”既然如此,只好一方面拿去相馆放大,一方面请画《族魂林连玉先生》的校友一一丘光耀按图描绘。反正谁都不认识宋校长,由此“猜定”算了……。
虽然我多方面向尊孔老校友如林晃升先生、叶维松先生等探询,他们都摇头以报。幸亏,这一天来了!那是5月24日,尊孔校庆日。
这天上午,林汉水先生伉俪来到尊孔独中。他是老校友,他是应黄秀庭老师之邀而来提供资料给她。我向他求教,他说:“还有更老的校友叶雍之,你不找他?他和赵伯悦同时的……,八九十岁了,住在甲洞,去找他……。"
据了解,叶雍之先生还是耳聪目明,很健康,这真是好事,一定可以“真相大白”了!我连忙和黄副校长商甲洞的林佛保、倪锺发、黄佛才和黄俊美等先生打听叶雍之先生的住址。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5月25日,终于由叶秋生和李天送两位先生联络上了。得知叶先生的地址后,叶秋生先生还负责当响导。中午时分,拜会了叶雍之先生。说明来意,黄副校长展开相片,叶先生立刻指出“这位就是宋木林校长呢!”还继续指出“这是某某先生,这是某某先生,这位不记得了……。”
当他指出那是宋木林校长时,我俩都从心底欢庆了,我们的推理没错,真相大白,真相大白,真是喜从天降!
“五四运动"七十周年,宋校长出境七十周年,就在尊孔大楼成立七十周年的校庆日,由林汉水先生带出宋校长的高足叶雍之先生,实在太巧太巧了。
更有出人意表的是,日治时代,尊孔成为军部,尊孔只剩下空壳,后墙且被打通和卫理公会的MBS(美以美男校)联成一气,……而且日治时期,华校的一切文件和相片,都是“罪证",都是死刑,怎么尊孔的毕业照片,从甘榜亚答起到尊孔大楼的照片都能够保存完整呢?这些珍贵的历史照片是谁冒著性命的危险保管下来,而又默默地送给学校,却又没有留下记录呢?学校当事人,一无所知。连林连玉先生也不曾提过,那真是历史疑团。林先生告诉过我,沦陷时期,尊孔寄放在中华大会堂的图书,都在茨厂街拿来当旧报纸包肉包菜用了。但,这批照片,那里来的呢?……。
由于,宋木林校是在这样的曲折,而又这样的“巧合”之下“真象大白”我兴奋之馀,把经过记下,以飨读者。
千万爱护尊孔的人士,在5月28日,务必请到尊孔独立中学瞻仰瞻仰。请记往,宋木林校长的“真相”是在七十年后的尊孔大楼的校庆日带来的喜讯,真是太好了,太巧了!
(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