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魂林连玉
“公祭无忘告采翁”——悼林连玉夫子
熊应祥
一代华文导师,半生华教斗士,晚景萧条,高风亮节的林连玉夫子,已经盖棺论定,长埋黄土!
入土前,他的遗体停柩于吉隆坡中华大会堂三天供人瞻仰。举殡日,共有九十一单位华团参与祭拜,送殡人数逾万,送殡行列长达一英哩,创本邦有史以来华人寒士丧仪荣哀的空前记录。
连日以来,悼念林连玉先生的文章,褒扬林连玉先生的文字,接二连三,累牍连篇刊载于本邦各华文报副刊,对林连玉先生生前对华教贡献,崇仰备至!
笔者忝列林师门墙,是一九三二年,当我在加影育华中学初中三年级攻读最后学程那一年。当时林承志校长、承浩昆玉与张禹川老师辞职返厦门,许和池先生接掌校政时,林师即随同来校,担任我们毕业班文、史教师兼级任教师。
时间虽然是这么短促的一年,但是他却给我们留下教诲不倦、朴实无华良师的楷模。他的衣着简朴无华,一袭牙黄色亦中亦西的老爷衫裤,穿着一双不黄不白的陈旧树胶帆布鞋子,不修边幅,头发蓬松,胡须满腮就是他典型的尊容。
他教学是采用灌注与启发,双管齐下,两者兼施,灵活运用的方式。他除了讲授校方采用的课本之外,还额外选择古今名人撰着数据,以油印讲义派发予同学为补充读本。古文方面,他从《古文观止》里头摘用李密的《陈情表》,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苏轼的前后《赤壁赋》,韩愈的《师说》、《讲学解》及《祭鳄鱼文》等汉、唐文学。
他讲授历史课,除详述历史人物的事迹正题外,还兼授与历史人物有关的爱国诗辞。如:爱国诗人陆游(放翁)临终前所撰的《示儿》绝句;宋相文信国(天祥)爱国主义精神激昂的《正气歌》和他成仁取义前见志的《过零丁洋》律诗;北宋民族英雄岳飞,慷慨牺牲,洋溢着爱国热情的《满江红》词。现代文章方面,他选用鲁迅、巴金、矛盾、冰心.......等的文艺名作。至于旧体诗。他选自:白居易的《琵琶行》、《长恨歌》、李白的《长干行》、《丽人行》、《蜀道难》......等乐府以及李、杜的名诗。
这些深奥的古典文学,当时对我们这班学养浅,理解力差的初中学生来说,是得益不大,可是它开辟了蹊径,对我以后钻研古典文学与诗词有着很大的影响及帮助的!
由这些选读的讲义资料观察,已表明了林师自身的抱负和激励同学们燃点及发扬爱族爱国的火花以待他日光大,是有深长与远大意义的。
林老师虽已长眠不起,但他的精神不朽,永远伴在我们身边;我们为了纪念他生前对华教所作出的贡献,我们除了以吊唁、追悼、写悼文、歌颂、褒扬的形式纪念林老师维护华教的功绩外,更重要、更切实地是化悲愤为力量,以实际的行动为继承林老师遗志,贯彻他正确的主张,完成他未完的大业。等待有朝一日,“黄锺响澈明堂日,公祭无忘告采翁”(笔者按:采居乃林老师的别字),以取代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以慰林老师在天之灵!
当局褫夺了他的公民权,对他的盛誉无损,朝野人士都清楚他生前是支持联盟阵营争取马来西亚独立的贞忠护国斗士,是精诚爱国分子楷模,他的教员执照被吊销,在“此处不容人,另有容人处”的磊落胸怀也不碍事,他凭着粗茶稀粥,在“两袖清风,一轮明月”仍旧为华教树立“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良好典范。
末了,笔者以沉痛的心情,至诚的心意挽之一联,聊作纪念,并为本文之尾声。
半生心血,尽瘁培才存典范;
两袖清风,贞忠护国树楷模。
本文原载1986.1.11《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