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求”或是“监督”——封建与民主的选择
曾庆豹
每一次的大选,不是谁选上、谁又落选的问题;每一次大选,主要是在反映出我国人民的政治智慧和民主素养。这一届的大选前夕,还有各种“备忘录”或“诉求”的文章出炉,正反映着我们还没有进入状况,不明白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定位,说明白一点:我们还搞不清楚民主社会的游戏规则如何进行!
恕我大胆的说,不管是董教总或是华总,他们都还搞不懂什么是民主政治的要素,他们甚至在进行一次扭曲民主政治的愚蠢举动,误将大选看作是一场“交易”(华社始终摆脱不了的就是这一种“商人挂帅”的领导结构),摆脱不了封建主义的心结,而且,从“诉求”和“备忘录”的许多内容来看,竟都是代表着“民族主义”利益的意识形态(文化的、教育的),他们似乎并不太关心我国民主政治的“结构性”问题,如法治、国会、选区制度、言论自由等与民主直接相关的议题。
民主的选举是政党争取民意的支持,民意不是“诉求”(听起来像“苦苦哀求”),也不是“备忘”(好像只是“记得”或“忘记”的问题而已),民意应该是任何一个想选上的政党提出那些可以反映人民需要的“政见”。换言之,我们应该要求政党提出他们能给我们什么?不是由我们告诉他们要什么;我们要问在未来的5年之中,这个执政党会把人民的生活带到哪里去?我们不要走一步看一步的政府;未来5年执政的日子之中,应该由人民监督政府是否实现原先的承诺,并提出对政府的纠正,真正达到“民主”的涵意,还可以作为下一届大选的参考成绩。
一个真正想为人民做事的政党,一定会认真,主动的了解人民的需要,人民不需要没有尊严般的苦苦哀求,像封建时代奴才等待“施舍”一般。如果不要说“施舍”那么难听,那也很像是在进行“交易”,都不是民主政治应该有的现象。我们许多可怜的民间团体,5年只做一次(一天)生意,其他的日子(365乘5再减I)只好听天由命,看执政党脸色过活。请问:一个人,一个国家有多少个5年?5年的时间那么容易煎熬吗?
每一次大选,都会出现这一类同语反覆的“备忘录”向执政的国阵政府“施压”,这些“备忘录”就像在做交易或买卖,背后都假定了现在执政的政府的老大,我们有求于他,苦苦等待他打了折扣但却不一定实现的“口头承诺”。或者,如果现在的执政者点头同意了,并不表示人民已经获胜,恰好相反,我们又会反制于他,变成要我们听命于他、受他牵制,因为若他们没有胜利,你们就得不到想要得到的,因此反过来被政党主导,尤其是占有庞大行政资源的执政党,往往即是我们“交易”的对象。这都是“交易”的逻辑,而且是执政党的伎俩,换取我们对他的依顺。
从过往的经验看来,“备忘录”只不过是给国阵政府抬轿子、收买的工具,因为我们都假定了国阵政府是我们诉求的对象,人民只有百般的讨好,最后,不过就是等待国阵关爱的眼神,政府与人民的“上下关系”还是牢不可破。为什么不是政府或政党提出他们来届执政的理由说服我们呢?难道要等到我们提出我们的需要,他们才知道吗?这是不是说他们就永远不会主动想知道人民要的是什么,这样的政府是为人民服务,还是等待人民为他服务呢?这种扭曲的民主关系从提“备忘录”或“诉求”的举动就已经暴露出来,所以,“备忘录”或“诉求”的提出根本就无助于民主的增进,反而是“有意”的协助执政党获胜,这些举动都非常明显。
到底什么是正常的“民主关系”?“诉求”代表了“政府在上,人民在下”的权力关系,这不是真正的民主关系,而是封建的统治关系;“监督”即是表示应该向人民交待和负责的是政府,人民当家作主,还政于民,人民每一天都看守着受人民所托的公仆,以判定是否忠于职守并作出适当的纠正。只有发挥“监督”的作用才不致使大选流于一种空洞的形式,或只是一场表演式的无聊闹剧;民主不是选票的多寡,而是人民可以无时无刻的公开审查执政者使用权力是否正当的问题。换言之,我们并不要以“一纸”的文字和“一天”的民主选举,而要每一天的民主生活和可以做到监督政府的权利;道理非常简单,没有公开的监督,就不会有合理、民主的诉求。
“诉求”这个字眼,听起来就像“哀求”,充斥着封建主义的心态;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建立起常态的民主“监督”的观念,以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理想呢?我们应该停止任何的“哀求”,我们希望不是人民请求政党施舍,所有的政党应该通过第一道的民主程序,民主的选举是要求政党提出未来5年的政策,我们要求政党的不是向“诉求”或“备忘录”说是或否,而是提出“政见”,各政党的竞争不是权谋的使用和恶意的批评,而是公开的政策性辩论,真正造福人民。
我们呼吁:没有政见的政党,请立刻退出大选;人民要用选票来对一个政党是否实现承诺而做出选择,不是进行政治交易和买卖。我们有必要改变我们的思维:“民主是每一天的事,不是一天选举的成绩”,只有落实“监督”的观念,政府才会听取民意、主动了解我们的需要,不至于胡作非为、无视于人民的存在。
只有实现民主制度的“监督”作用才是我们这届大选的主题,请不要再重复过去的错误经验,中了诡计和出卖手中的选票。总之,什么“诉求”和“备忘录”都是自欺欺人、狐假虎威,远胜不过“制度性”的改变和建构。试想想,一个没有“监督”作用的国会结构,执政者会理会你那一张像废纸一般的“诉求”或“备忘录”吗?
若真要有一项“诉求”或“备忘录”,我认为就只有一条:“实现监督的民主政治,从改变一党独大的国会结构做起,若这一点无法改变,其他一切就免谈。”
(05-09-1999《星洲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