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大趋势
叶添来
农业政策的更迭
在谈及我们应以怎样的态度和策略来面对快速变化的资讯时代之前，让我们先了解一下我国的农业发展历程。我国在1957年8月31日独立之后，还是个以原产品来赚取外汇的国家。这些原产品，在农业方面的，早期有橡胶、胡椒、黄梨、棕油等农产品；后来因农产品价格大跌，我国政府认为在农业方面，不能太依赖园丘业来赚取外汇，因此制定了国家新农业政策，指示农业生产者，在从事农业生产时应走的方向及可能遭遇到的问题。所包括的时间是1980年代到2000年代。但整个计划是在1984年才正式实行。
这个农业政策是由内阁会议里的一个小组，邀请一些私人机构和一些专家，经过会议商讨而制定的政策。整个政策的施行，在重点方面，已有三次的转变。第一次是最初的时候，所涵盖的时期是1984年-1990年间，我们称它为国家的第一个农业策略(NAP1)。它是以强调从事多元化的农业生产为主，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我们不能只注重园丘作物的生产，其他农业产品如水果、蔬菜及粮食作物也要加以注意。这时期可说是注重农业多元化政策。
第二个农业策略（NAP2）所涵盖的时期是1991年-1997年。这个时期的农业是注重农产品加工或其他附加价值。如此，输出外国的产品才可带来较高的利润。在这个时期，收益最明显的是园丘作物，如油棕、橡胶和木材。在这个时期，我国不再输出这些产品的原料，而是出口经过加工的产品或半产品；在这个时期，我国的工业发展得非常快，真是达到“农业培养工业的时代”。
工业的大事发展，令许多国人冲昏了头脑，以为农业已是一种“夕阳工业”，不再是有利可图的行业，于是农业的发展呈式微趋势。1997年中期的金融风暴，才把人民从梦中惊醒，原来我们的粮食入口已从1985年的35亿零吉提升到1997年的超过100亿零吉以上，而且这个数值还在增加中。
如果我们能提高粮食的生产供国人食用，就可减少粮食的输入，节省可观的外汇。其实在这次的金融风暴中，我们的棕油在1998年为国家赚取225亿零吉的外汇，确实减轻了国家的一些外汇负担。从这次的经验，我们不难看到农业对整个国家经济来说，是不能忽略的。
因此在1998年，政府又制定了第三个国家农业策略（NAP3）。这个新策略概括1998年-2010年。在园丘作物方面，主要是集中在油棕的栽培及棕油的应用和品质的改良；在短期作物方面，则多注重粮食及蔬菜作物的栽培，重新利用荒芜的田地来从事农业生产。这个新拟定的策略要强调的一点是：所有农业产品的生产，是以市场的导向为主。
经济地位渐低落
农业在我国经济所占的地位一年不如一年，在1950年代，它占了国家生产的59%,1980年代是24%,但在1995年已经降到13%。在2020年时，我国已达工业国的地位，到那时，农业的生产，相信只占国家经济总生产的6%左右。不过读者可不要误会，以为这是国家政策的错误，其实这是国家经济朝向工业国发展的必然趋势；农业生产占国家总生产的比例减少，显示了工业产品在国家总生产中的比例增加。
虽然农业生产占国家总生产的比例是少了，要注意的是其总值是増加的。例如在1960年代，我国的农业生产总值只有6亿零吉左右，1970年代则已提高到69亿。在NAP1推行时，农业的总值是119亿，在1995年是162亿。在1998年，光是棕油一项的农业产品，就已超过225亿。这些数字显示农产品的绝对值是不断地增加，它在整个国家经济领域所占的比例逐渐减少，这主要是因国家经济蛋糕已经扩大了。所以千万别以为农业已经不重要了，它只是增长率比不上工业的而已。
其实我国这次能够平安度过金融风暴，不必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援，我国的油棕业发挥了一些功效。
在1980年代，我国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力约占全国人口劳动力的40%。但依据NAP3的资料，我国的农业劳动力人口在1995年是150万人，但在2010年人口会降到90万。可知由于工业的发展，许多乡村的劳动力都被吸引去从事工业生产。而这种现象会继续发生。为了维持农业生产，只有提高农人的生产力。为了达到此目的，机械化的栽培方式会很普遍，这正符合了“工业发展农业的时代”境界。
短期作物问题多
以国家的立场来说，我国农业的政策及发展的趋向是正确的。为了朝向建立工业国的道路迈进，从事粮食生产的人在整个国家的人口的比例会逐渐减少，而从事工业生产的人会逐渐增加。随着各种产品增加，促销活动及策略也随着活跃起来，这无形中便带动整个工商业的发展，因此，工业产品及各种商业活动，占整个国家经济的比重便愈来愈大。依此看来，我国的农业发展应该不致发生问题。可是这次的金融风暴，却让我们不得不承认我国在粮食作物生产方面是有必要检讨的地方。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国的人口是以每年约3%的速率来增力口，可是在农业方面，除了油棕增加外，粮食作物方面的生产根本没有增加，所以我国每年都要自外国输入大量的粮食，满足国人的需求。如这种情况不加以调整，情形会愈来愈严重。
我国的农业，素来是比较注重园丘作物方面的研究。橡胶、棕油及可可，政府都设有专门的研究所，研究它们所面对的问题。这方面的生产者，栽培技术求助有门，资金雄厚，产品价格变动不大，销售问题少，因此，在园丘方面的问题不大。
粮食作物虽然也有农业研究及发展学院的设立，但只有水稻的研究比较有系统，而且生产者会得到政府的价格保证和津贴。至于其他作物的生产，这种优惠是没有的。在研究方面，也是随各研究员的喜好来做研究。可是有时因研究员职位的变动，研究工作便可能半途而废。这往往会影响农业研究及发展学院的研究表现；再加上粮食作物都是短期的，经济价值又不比园丘作物好，有时虽有很好的研究成果，但也不会引人注意。
因此在整个农业生产的领域里，面对最多问题的便是短期作物的生产，如耕地面积太小、生产者资金不多、推行机械化栽培面对困难；再者，如是占用他人土地的耕耘者，经常面对搬迁问题，所种的作物又容易受病虫害的侵袭，而农产品销售及市价的波动又不是生产者所能控制的。从事这方面生产的人，经济基础往往较弱。但他们对我们的生活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这是很复杂的问题，也不是个人所能解决的，希望我国的农业政策对这些生产者面对的问题，也应加以考虑。这些作物主要是杂粮及蔬菜作物。
21世纪的农业
21世纪的衣食住行要比19世纪的好得多。就以农业的课题来说吧！19世纪末期所发现的遗传学，当时根本没人相信，就是在20世纪中期，一些共产主义的国家还禁止这门学科的教导,但当时西方国家已学会利用遗传学的知识来改良作物的品种，育出高产量和高品质的作物。当然，目前已没人再置疑遗传学的基本理论了。
另外在作物栽培及营养技术方面，人们也了解了植物的生长要素及各种要素的施用时期。这些研究成果，将单位面积的农业的生产力提高了好几倍。
20世纪末期，也就是1990年年代，电脑已被认为是影响人类生活最大的发明，更能促进社会的发展；再加上互联网的建立，已将地球缩小，国与国的关系变得较密切，资讯的传达也很容易，因此把人类带入了资讯时代。
机械化生产普遍
21世纪肯定是个资讯爆炸的时代。在这个时代，相信会有更多乡村的劳力被吸引到城里去从事其他生产。为了更有效地利用剩存的乡村劳动力，提高工作的效率，在从事农业生产方面，会尽可能利用机动力，也就是说，机械化的农业生产会相当普遍。可以预见，以后的农业投资方式也会比较有系统、有组织，而且所涉及的投资额会比目前的大，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大部分也是受过专业化训练的。
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可是那个时代的劳力者是文盲，一切都可让统治者控制或剥削，相信在21世纪,这种现象会逐渐减少，因为一来劳力者已不是文盲，不是容易被摆布的一群，二来劳心者也不会让权力冲昏了头脑，他们是比较说理的一群，大家都了解“唇亡齿寒”的道理。从事农业生产者当然是劳力的一群，但他们也具有劳心者的智囂，更何况到时全球的人口约九成以上是要靠他们来养活，其重要性可想而知。其实这种现象，目前已在比较发达的国家形成了。
减少中间人层次
在我国，衣历年前的鸡价争论也是个很好的例子。因此，可知农业已不再是与“贫穷”和“落后”扯上关系。当然要达到这种境界，农产品的销售制度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冲击。最明显的改变可能是：农产品会和其他工业品一样，价格由生产者来决定，而中间人的层次会减少，如此，消费者才不至于要买太贵的农产品，继而达到双赢的目的。
其实这种销售制度，早几年我在日本三岛进修时曾见过。那里的菜农，将他们的产品运到合作社去，合作社人员从电脑中查阅各销售商的订单，然后便把一份发售单交给菜农。整个运作过程，合作社只收取佣金而已。日本的农人虽然比较乡土气，但却是较富有的一群，听说他们还是日本铁路局的最大债主呢！
在资讯发达的社会，市场的需求与供给的讯息会更容易获得，而且准确性也高。一切的交易，价格由市场的供求来决定。政府应善用所获得的资讯，将它提供给生产者，让他们有效地策划应该如何生产，以达到最大的收益。这类资讯，在农业生产方面来说，则显得更为重要，因为农产品，尤其是蔬菜和水果的产品，是较易腐烂的。政府如有必要，还可立法指导生产者从事生产。
以国家的立场来说，这些农业资讯也是很重要的，因为在新世纪到来之后，国与国的贸易主要是互通有无，以达到物尽其用，不致浪费地球上的资源。我国的粮食生产，也只要求达到安全的生产目的，而不是要达到自供自给的目的。
我国目前的水稻生产计划只求60%的自足，便是基于这种概念而决定的。我国水稻的生产成本是要比一些国家高得多，但我国仍要花很多钱来津贴生产一些稻米，主要是预防突发事件发生时，国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情况发生。基于同样的理由，我觉得国家也不能完全忽略了前面所述及短期作物生产者所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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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占国家总生产比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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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 |
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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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 |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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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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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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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数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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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耕符合工厂生产
从国家的农业政策的发展情形看来，NAP3是希望短期作物的生产者，应以市场的导向从事生产，这种想法是可喜的。但如能再关注他们所面对的问题而加以协助，那就再好不过。目前我国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国民对农产品品质的要求很高，因此从事短期作物的生产者，应该多注重产品品质。此外，对于农药的施用及其成效问题，也绝对不能马虎，以确保消费者安心食用。
总之，在21世纪的资讯时代，在吃方面，人民所要求的不只是要吃得“饱”，而且要吃得“好”和吃得“巧”。所以在进行作物改良工作或是栽培技术研究时，不能不考虑这方面的课题。在蔬菜生产方面，目前进行的“水耕栽培”技术，最能符合工厂生产的方法，所生产的产品也能满足消费者的要求，相信在21世纪里这种生产技术，会在农业领域里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04-07-1999《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