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马华文存6文化卷·90年代
回儒对话说明了什么？
孙春德
回儒对话的意义
具有历史意义的回儒对话，已经成功结束了。这次具有国际水准的回儒对话吸引二千多名来自各国的学者，知识份子和团体代表参与开幕礼。不只如此，大马内阁很多成员也出席了会议。
正如副首相安华所说的，回教、儒家都是世界两大传统。千多年来回儒信徒就算没有生活得水乳交融，但也没有对抗、不利。实际上，从过去到现在，回儒信徒和睦共存，为区域的秩序，繁荣做出贡献。这次的研讨会，是促进了解的一个起步。它将为日后进一步探讨亚洲国家的传统宗教如佛教、兴都教及道教的努力铺路。
当然，对于回教，儒学是不可能在两天的研讨会上全面的探讨两大宗教学说的。但是，正如与会者在对话结束后所说的：本来许多人是预期一定有许多不同观点的冲突，可能会引起激烈的辩论。但事实上，会谈是在和平'温和与互相尊敬的气氛中进行的。这对未来复兴亚洲文化是重要的，安华也说，复兴丰富的文化，知识传统是抵消极端宗教，沙文主义和种族中心主义最有效的力量。他又说，真正的文化复兴可以扩大我们的精神面貌，开拓视野，提高我们的容忍程度；个人方面，眼光远大，胸怀广阔，从利己走向利他主义。
老实说，巫统领导人能采取这种宽容大量的政策是大马之福。是他们在对抗回教党的极端回教主义份子。否则，若是其他宗教或族群直接对抗回教党的回教政策，那是很可能引起宗教或种族冲突的。香港文化工作者胡菊人对首相与副首相推崇“容忍”和“一家亲”的新文化政策大力赞扬。他说，马来西亚真的存在著完全不同的种族、宗教、文化之差别，倒能提倡种族和谐，文化交融，互相容忍和互相尊重，并且认识到中国文化中的价值，真的会令中国人感到羞愧，因为近代中国人总是热衷于对立，敌我与窝里斗，如台独份子，如中国近代几十年来的各种斗争，难以容纳别种思想。
我想，回儒对话固然是局限于学者或比较有高层次文化的人士，但这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许多有关人士是国家政策的决策人物，对我国与东南亚地区的未来都会带来积极的影响。华人社会，正如与会者所指出的，一直以来比较重视经济与政治，对文化工作的建设注意的较少。诚如安华所指出的，马来社会对回教的研究是相当透彻的，而华社对孔孟思想的研究还是不足的。马来西亚在经济建设逐步迈向2020年工业国之时，也强调文化上的建设，强调要建立爱心社会等等。看来华人社会，尤其是一些成功的商人，理应考虑如何协助华社进行文化建设工作，配合国家其他文化的研究一起进步。难得的是，马来民族不只不压制华族的儒家思想，反而是鼓励华族自己要更深一层认识其精华，这实在是难得的。
马来人为什么会开放？
自从1990年国会大选后，我国的许多政策已有了许多的开放。巫统之前所走的比较极端的路线都已缓和下来了。同时，最近更提出了要修改“大专法令”，使英文也可成为教学媒介语。此举，将为外国著名大学在我国设立分校铺路，同时也为实现我国成为一个国际教育中心奠下实际基础。据报导，政府也批准了东姑阿都拉曼学院以华语开办了“大众媒介系”（MASS CONMUNICATION）,这也是有意义的突破。当然这些措施也受到一些巫统内部及一些马来知识份子的反对，不过温和与积极开放，走向世界的观点现已在马来社会中占了上风。
巫统从以前每届党代都有人发出极端反华言论到承认中华文化的贡献，这中间是经过了许多曲折的斗争的。今天局面的出现，主要是马来人不只在政治上已有了巩固的地位，同时也是马来人在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之后，才可能实现的。换句话说，今天的马来民族已是充满了信心的民族，他们不再自卑，不再担心华人可能联合中国夺取他们的土地与一切（这在共产党斗争时期是真正存在的顾虑），而能够与其他民族合作，有诚意的互相帮助，互相成长，特别是去中国投资方面，华巫合作，肯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今天的马来社会，文化水平已大大提高了，每年毕业于国内外大学的人数比华族还要多。他们的企业家、工业家、银行家、专业人士等，比比皆是。但是，过去的单一语言的政策反而成了束缚马来人进步的绊脚石。正如马哈迪首相最近在伦敦会见大马学生时所说，如果他只懂得马来语，而不懂得英文，那他在国际上根本无法与别人直接交谈。因此，今天的新马来人，已充满信心要走向世界时，他们已看到了各国的文化都有可取之处。因此，华人社会也得改变自己的观点，包括对回教的看法。我们有必要更了解马来人的风俗习惯及其文化与回教。这对促进大马各族间的真正和谐是有所帮助的，诚如翁姑阿兹教授所说的，目前的种族和谐，是大家互相容忍。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相干，但还缺乏彼此间的真正认识，所以这种容忍的基础比较脆弱，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可被摧毁的，如五一三事件。若是彼此对对方的文化内涵有更深一层的认识，那么这种民族和谐的基础将更加牢固。
这次回儒对话的一个成果是马大校长拿督阿都拉山努西所说的，马大将于95或96年开办“东亚研究系”，对回教与儒学及其他宗教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当然，安华也说过，大马不会忽略吸取西方文化的精华与保持与西方各国的友好关系。
看来，大马的文化界正进入了一个文化大发展的灿烂时代，对中国文化的研究已提升到国家水平。做为华族的我们，也应在这方面做出贡献。西马的华族知识份子在这些方面的研究，贡献也不少。反观东马，在砂拉越，我们华族的文化工作研究还是不够广泛，水平还不够高。如何跟上时代，应是下一届华族文化研讨会所要探讨的。
（23-05-1995《诗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