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共和国华文文学选集——《杂文》

 

新加坡共和国华文文学选集——《杂文》

柏杨主编



 

总序

柏杨

 

新加坡共和国,是一个使人充满敬意和向往的国度。她的面积虽然很小,但她是一颗光芒四射的钻石。在世界万邦中,找不到任何一个国度,跟中国的缘份,比新加坡共和国更为密切,原因很简单,血浓于水。从前,日本军阀每当抛出绳索细绑中国人时,就喊出口号:「中日同文同种」,用来欺骗中国人的纯洁感情,使中国人心甘情愿的向披着羊皮的狼,伸出脖子。而眞正跟中国有骨肉之亲的,却是远在马六甲海峡南端的一个寳岛。中华人——我们也可以参考丘吉尔先生的提示:华语民族,已在世界上建立了两个国家,一个是中国,一个是新加坡共和国,我们认为,中国跟新加坡的关系,正如英国跟美国的关系。中国是英国,新加坡是美利坚。两国人民,一母同胞,如足如手。

 

华语民族的文学作品,本浑然一体。移民新加坡初期的中华人,从十九世纪初叶到二十世纪初叶,百余年之久,新加坡华文文学,跟中国华文文学,密不可分,像藤葛一样,依附在故乡故土。绝大多数作家的作品,都以中国为背境。因而也直接而锐敏的受到中国文学的影响,包括文言文被废弃改用白话,包括五四运动新思潮的冲击。这一段漫长的时间,一般人称之为殖民地文学,或侨民文学。我们似乎应该称之为移民文学,是任何一个新开发地区,必然经过的过程。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个分水岭,新加坡、马来亚(新马)两个英国殖民地的华语作家,跟中国国内对日抗战,民族意识觉醒的形势结合,兴起强烈的反帝国主义和反封建的战斗意识。而在战后,新加坡继马来西亚联邦之后,建立共和国。政治上的独立,中华人由侨居而定居,由移民而成为新兴国度的原始居民,文学上也跟着进入一个崭新天地,开始跌出移民时代中国文学的覊绊,在新土壤、新国土上、生根、发芽、成长。这跟美国独立后,文学的发展轨迹,几乎并无二致。

 

一九八一年春,我前往新加坡访问时,发现华文文学在这个新兴的钻石国度,不但正在成长,而且已经茁壮,感到由衷的敬佩和震动,同时惭愧,惭愧我们在中国的中华人,对于骨肉手足这么高的文化成就,竟然陌生。直到目前的现象是,中新两国的文化交流,仍是单行道。中国作品和作家,在新加坡共和国,几乎家喩户晓。而对新加坡共和国的作品和作家,中国读者却十分茫然。这是不公平的,他们接纳我们太多的心血结晶,却吝于赐给我们一星点成果,责任不在他们,而在我们的无知,以致对他们特有的丰富宝藏,不能分享。这是一个严肃的课题,耿耿于心。

 

感谢新加坡南洋商报,和台北时报文化公司,他们的高瞻远瞩,和对华语民族的热情跟责任感,促使我们有荣幸编辑这部「新加坡共和国华文文学选集」。这是一项史无前例的突破,在两国作家组成的混合编辑委员共同努力下,使新加坡高深造诣的华文作品,在中国展示,并普及全球华语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再感谢钟文苓、莫理光、高上秦三位先生,整个编辑工作,都在他们的指导之下。感谢张道㕫先生,他任劳任怨的细心收集稿件,没有他,我们什么都做不成。感谢李瑞腾、周安托二位先生,他们在拜读各稿后,为各册写下导言。感谢柯元馨女士,她用最大的魄力承担出版。感谢方修先生、林臻先生、蔡欣先生、葛凡先生、周望桦先生、田流先生、连奇先生、梁三白先生、风沙雁先生、杜南发先生、应凤凰女士,分出寳贵的时间,只为了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更感谢准许我们把他的稿件,收入这部选集的新加坡共和国各位杰出的作家,因为你的慷慨,使整个华语民族都有欣赏你们作品的机会。

 

最后,我们向新加坡共和国和全体国民致敬,请接纳我们这份献礼。

 

一九八二•一

于忧北新店花园新城

 

目录

 

总序----柏杨

导言

 

风人

狗眼与吠声

门路

狗才不易得

前台与后台

说进步人

白寒

「水客」放论

靠鬼神吃饭

心照

药渣

悲剧_8

刘思

谈「温柔敦厚」

掷笔有悟

文坛上的黑流

自然的赝品

又是神童

买书

杏影

新春散笔

关于「笔」的感想

读书和写作

母亲

朋友和兄弟

万物之灵

新加坡长大了

「人生」论公

人生大学的新加坡

想到个性

两副眼睛

易老和眞老

自由及其他

「享受」和「进步」

书与人

说话,谈爱

狗打架

谈淸静

关于挑担子

新加坡是一个爽快的城市

东就是东,西就是西

生活

灵机一动

装饰品的知识

金礼生

永远长不大的

威北华

写实的诗

普罗米修斯的苦痛

连士升

巴刹与南洋社会

靑年共同的信仰

梦里难忘的母语

南洋文化的远景

文艺应反映现实

我理想中的记者

巴尔札克

雨果

佐拉

韩槐准著

南洋遗留的古中国外销瓷陶

郑子瑜

猿啸与鸡啼

悼刘士木先生

拉让江的细诉

力匡

沙滩.海洋.仙人掌

失落之歌

吃饭难

禽兽与人

歹羊

点线随笔

生活小感

方修

爱因斯坦小故事

刘半农二三事

苏曼殊的绘画

音乐与国界

谈「破纪录」

女评论员的迷惘

玉腿与智力

电影杂谈

路易斯精神崩溃

谈「报纸文章」

一幅山水画

苗秀

想到契词夫

小丑的艺术

漫谈惰性

艺术至上主义的破产

赵心

疑古与好古

再谈疑古与好古

外行与内行

三谈外行与内行

骗的百态

王梅窗

人之于色

从玩具说起

有道的朋友

曾希邦

三剑侠

一张罗伦斯夫妇的照片

我爱恋着两个妓女

蒲松齢的「聊斋志异」

「我的朋友」

谈「无题」与「立题」

天才.蠢才.杰作

书本的封面设计

白发

自信

旧小说的谜

名人传记的漏洞

儿童读物

谈书店店员的态度

李向

三十小记

点头的艺术

发福

躺在床上

懒人的自辩

苍蝇文

「无用」与「无勇」

从孩子想到的

搔痒的乐趣

恶梦

林臻

恭喜发财

软骨症的病根

从狗性谈起

笑的种种

洗尘也者

想当然耳

劳动的代价

打倒与自倒

活的商品

人话与鬼话

雷霆

我替吾弟改文章

作家作者写作人

骂自己

文人的骨头

创作底目的

聪明人和傻子

文痞和文棍

陈凡

文艺与人生!

谈短篇小说

文人,文人!

最眞实的舞台

买书与看书

诗与诗人

谈搔痒与批评

完颜藉

出了「龙门客栈」之后

谈观众的寡恩与导演的难以悦己

与电视和平共存

元宵乱笔

阁下要哪一种写实

艺术的眞——第二自然

岳文

做人要认眞

只要心正

国家与换衣裳

这样的娱乐

酒吧的「繁荣」

看「行情」读书

谷亮

蚊子•臭虫

心理变态

骗人的鬼话

孩子的笑容

情感的包袱

黎力

流行的背后

万病一针

关于祖传秘方

谈恐癌症

说变

新的「诗哲」

剑侠的变迁

林源河

潜藏着的伟大

英雄与历史的背面

读史

风吹雨打浪来淘

岂敢岂敢

好名说

穷达篇

曾炽豪

艺术家与穷

论艺术的风格

风格的自觉

期待新散文的出现

蔡欣

淸谈•座谈•辩论

革命

丧乐

逸趣

瓷塑小品欣赏

形似?神似?

英培安

向自己挑战

说实话

三字经

嘴脸

名作家

失败

流行歌曲

艺术与黄色

落井下石

职业作家

身边文学

胸怀

龙套

事事关心

谈毅力

读书人

陈世能

读书写作及其他

随感录

中秋漫笔

闲坐

抗暑集

安徒生的童话

骆明

粉笔脸

英雄与战犯

詹芜

剃头文学

眼高手低的问题

名片

街头文化

贺天

阳光•人情味

蜕变

诗人名花电话簿

观戏法者言

作家与娶老婆

自炫

识荆

学而优则仕

卫懿公的鹤

脸谱

自作孽

猴枣

外君子

文凭与筹码

葛凡

暂停救世

不见得•其他

买了三本旧书

断章集

观画人语

林高

闲扯

夜思二题

从一位导游员想到的

漫谈旅行

陈之

无意间涌起的感念

好人难做

失去了价値的人

心羣

从渔民说到专家

弹竹签的故事

聪明与愚蠢

吴蒙

穷年垦纸田

不呼寃议论

拖泥带水拍

鸟与人

同情论

大新闻与小新闻

马龙白兰度担受金像奖

张挥

井里井外

皱眉扬眉

憾事快事

甜头苦头

局内局外

头脸的烦恼

悟与迷

南子

知名度

有情世界

人要衣装

看戏苦乐谈

洪生

因循

大团圆

征埃

窦娥之死

命乎

与兽何异

寒夜随笔()

寒夜随笔()

并无两样

弗特

与苏轼一席谈

我是谁?

诗朶

危险的自我辩白

偶尔放肆

糟妻子

拿丈夫和孩子出气

结婚•出殡

也来谈神

咸蛋皮蛋臭蛋

长缨-

看景不如听景

「董狐笔」与「赵盾弑君」的商榷

变与不变

排长龙

郑建英

自由与失落

泥做的和水做的

蓝玉

看电视想起的

难得的相聚

冷若冰

说说话

徐帆

所谓「隐恶扬善」

「自己喜欢」之外

文人与榴梿

说狗

秦仪

啤酒可以喝

快哉外子

老鼠

连奇

后代

标价待沽

艺术品与垃圾

我爱看卡通片

识人不易

陈彦

挑灯夜语

蜗庐随笔

 

后记——张道㕫

 

 

 

导言

 

何谓杂文?

 

「杂文」何以称之为「杂」,实在値得深思。「杂」字所指涉的意义原本并不那么含混分歧,它的原形作「襍」意义是「五采相合」(许愼说文),但我们今天一见此字,往往就往「杂错」「杂乱」或「杂碎」的观念上去思考,以是而难解「杂文」之为「杂」究竞是何故。我想我们有必要抽丝剥茧还它一个本来面目。先秦的所谓「杂家」,是因为此家「兼儒、墨、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治之无不贯」(汉书艺文志),今天的所谓「杂志」,是因为此发表众多作者之性质不相同的著述。「杂」字的用意,正是「五采相合」的引申,对于「杂文」之「杂」,我们正作如是观。

 

在中国最伟大的文论著作〔文心雕龙〕一书中,刘勰特别列出〔杂文〕一篇,他列举(一)宋玉〔对楚王问〕、(二)枚盛〔七发〕、(三)扬雄〔连珠〕三类文章,及其后继者,并且加以论述:

 

〔对问〕一类:「原兹文之设,乃发愤以表志。身挫凭乎道胜时屯寄于情泰,莫不渊岳其心,麟凤其采,此立本之大要也。」

 

〔七发〕一类:「或文丽而义睽,或理粹而辞驳,观其大抵所归,莫不高谈官馆,壮语畋猎。穷瓖奇之服馔,极蛊媚之声色。甘意摇骨体,艳词动魄识,虽始之以淫伪,而终之以居正。」

 

〔连珠〕一类:「文小易周,思闭可赡。足一使义明而词净,事圆而音泽,磊磊自转,可称珠耳。」

 

除此之外,刘勰还说:「详夫汉来杂文,名号多品,或典诰誓问,或览略篇章,或典操弄引,或吟讽摇咏,总括其名,并归杂文之区,甄别其义,各入讨论之域。」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在刘勰的观念中,杂文的范幽非常大,将所提的各类文章,「总括其名」为「杂文」,而以「讨论」(讨论也者,寻思细究而议论之)甄别其义。换句谅说,将一些思考性的议论文章»不论其名号如何,统称之为「杂文」。

 

至于后代文论家如吴纳、徐师曾之辈所称的「杂着」亦颇値得我们注意:

 

杂著者何?辑诸先儒所著之杂文也。文而谓之杂者何?或评议古今,或详论政敎,随所著立名,而无一定之体也。(吴纳文章辨体序说)

 

按杂著者,词人所著之杂文也。以其随事命名,不落体格,故谓之杂著。然称名虽杂,而其本乎义理,发乎情性,则自有致一之道焉。(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

 

在内容上,「或评议古今,或详议政敎」;在称名上,是「随事命名,不落体格」;在构成上,是「本乎义理,发乎情性」。我想,这様的说明应可用在对于杂文的界说上了。

 

杂文作家的使命感

 

古代的杂文作家在评议古今或是详论政敎之际,也许存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崇高志节,也或许只是带着「穷琅奇之服馔,极攧媚之声色」的个人功利主义心理,于此可无庸论述。但是身为现时代的知识分子,杂文作家必须自觉到他自己应扮演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角色?对于自己的国家、社会该负有一个什么样的使命?因为——

 

时至今日,科技文明已经把社会拥向一个复杂而多变的局势,单一的价値观念已逐渐被多元的价値观念所取代。由于公众的需求,传播媒体成为社会如宠物;由于知识分子需要宣扬他自己的偲想或价値观念、需要发表他对社会和文化现象的看法,需要和别人沟通某些互相冲突或差异的观念和知识。更由于杂文这类文学体式基本上就是一种说理性的杂感杂文,弹性大、速度快,可以直接有力的传达,知识分子当然懂得运用这种「公众的利器」,于是而有大最各类各型的杂文出现在报章杂志之中,甚至于出现了「杂文时代」这个特有的名称。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杂文作家&曲事实眞相»表现了偏差的思想理念,无疑的将会混淆是非,影响社会民心,所以我们不能不要求他们需要具有一种伟大的使命感——对于国家社会、对于全体人类,付出最大而且眞正的关心。除此之外,他们还必需富有正义感,以经验和知识做基础,去发挥沛然莫之能御的道德力量,摧陷廓淸可能出现或已存在的紊乱时态。

 

新华杂文

 

上面对于杂文这类文学体式的基本理解,亦可适用在本选集中的杂文部份中的作品,因为:(1)新加坡共和为国华人杂文作家承袭了中国的传统文化。(2)他们以华文华语作为表现媒体。(3)他们作品的骨架和血肉基本上都是中国的。套用柏杨先生的一句话,我们可以这么说:这些作品,是在中华文化大传统的洪流中,作家们辛苦耕耘的结果。

 

我们必须承认,新加坡共和国的华文文学和其他地区的华文文学一样,是中国新文学运动的直接产物,但由于他们今天有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属于自己的土地,势必也必须致力于创造自己的乡土文化。可以想见的是,他们会从中华文化的大传统中走出一条宽广的道路来,事实上,在备尝艰辛之后,他们已集羣力走出一条路了,纵使还可能需要扫除一些障碍,但他们的步伐稳健,精神昂扬。

 

诚如上面所说,杂文在传达上直接迅速而有力,新加坡共和国的华文作家当然也憧得运用它去思考在那特殊空间里,开于生活的、文化的、知识的、思想的各种问题。在每一个单篇里,也许仅只是经由一出戏演出的前后台,思及现实社会中人事问题常见的前后台,而发出感慨(风人〔前台与后台〕),或者只是讽刺中国人因深根蒂固的迷信而养成一批靠鬼神吃饭者的招摇撞骗、揄惑人心(白寒〔靠鬼神吃饭〕),或者只是批例文坛的病态现象,如党同伐异(刘思〔文坛的黑流〕)、伪批评家的恶形怪状(雷霆〔我替吾弟改文章〕)等等。但定,点点滴滴可汇聚成大海,整体而观,华人在新加坡社会中生存所遭遇的问题、所发生的现象以及知识分子对它们的关心,.就像记录片一般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了。

 

攻撃性与讽刺性

 

一般说来,一大部份的杂文带有攻击性,或强或弱端看作家平日的语言习惯和他对于所讨论对象的态度。所谓攻击性,系指语言的尖锐程度,同様是要纠正一种偏差心态,或是抨击一种不良的社会现象。可以委婉再三致意,温柔敦厚,一付儒者情怀;也可以摆出战斗架势,亳不留情面的迎头痛击。不论读者认为作家宽大容忍,或是锐不可当,但有良心的作家只有一个目的——是非分明,导偏于正。

 

譬如说,对于流行歌曲,岳文猛烈攻击一些以非道德观念为它辩护的那种心态(〔这样的娱乐〕),而力匡就比较能够容忍(〔沙滩海洋仙人掌〕),孔大山干脆就说「萎靡的并不在于歌曲,而是在唱歌的人」(〔流行歌曲〕)

 

如果我们说,攻击性是杂文的第一属性,那么讽刺性应可作为杂文的第二属性。讽刺往往被作家们取来作为意念传达的式样之一,基本上它的观念来自「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毛诗大序〕),所谓谲谏,意指设为谐词、遯词或譬词以相讽喩。谐词就是幽默性的语言,遯词就是酱以示意的语言,譬词就是譬况之词。不论方式如何,目的无非是「匡救其恶」(〔郑立诗谱序〕)

 

譬如葛凡的〔暂停救世〕,从西游记中法力无边、变化莫测的孙悟空谈到现今普受民间奉祠的孙大圣,再从神坛的启事:孙大圣「暂停救世」,设问其原因,语调诙谐,旨在讽刺借鬼神敛财者的荒诞不经,这是寓讽于谐;赞如林臻的〔恭喜发财〕,全篇大谈发财之好处与方式,作者本身亦表示他的发财意愿,但字里行间隠约示意人们梦想暴发的赌徒心态,实是社会潜在危机,这是寓讽于隐;至于像李向的〔躺在床上〕,拿世界各地的流血与战争等等人世苦难来和自己安逸于床做对比,显示出他那样「轴在床上,眞是一件可耻的事」,这是自谏,寓讽于譬。

 

攻击性和讽刺性皆是就杂文的急念表达样式而言,它们不是绝然二分的两种属性,彼此的关系是这样的:讽刺含有攻击的意味,但是因为它是透过另一个中间媒体,所以和纯粹的攻击在表现上有些不同,为了讨论方便,于是而有上面的这种二分。

 

这本杂文选集

 

本选集收辑四十九位杂文作家的作品,依年代先后为次而区分为四0年代(二人)、五O年代(九人)、六0年代(十二人)、七0——0年代(二五人),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是,年代愈近,所选的作家和作词愈多,这一方面显示出参与杂文写作的人愈来愈多,而另一方面亦反映出一个史的发展倾向。新加坡共和国独立于六0年代的中期,随着政治形态的转变,「马华文学」中茁长出一支「新华文学」来,也从侨民文学赵渡到公民文学。主权既已独立,本土文化亦不断滋长汇聚成型,自然地亦会促使文学迅速发展。在内容的指涉对象上,这些杂文几乎可以全部纳入生活、文化、知识和思想四类之中。被谈论较多的是人生百态和文学、艺术的创作、批评等问题,甚至于现实社会中人的行为也往往被放在「艺术」层面去理析,比较明显的像〔小丑的艺术〕(苗秀)、〔点头的艺术〕〔挨骂的艺术〕〔搔痒的艺术〕(以上李向)等等,嘲讽意味都非常浓厚。

 

在讨论问题时,有人喜欢谈我们家乡如何如何,有人喜欢引证或批评中国古人的观念或说过的话;有人喜欢一语中的,有人喜欢转弯抹角。总之,这里面的天地广阔,各类各型,各形各色,多彩多姿。

 

在阅就这些杂文的过程中,有时会忘记它们的作者是另一个国度的人民,尤其是当他们谈及关于中国文化的某些问题时。原因当然是柏杨先生所说的「同文同种」的关系。

 

新加坡共和国的华文作家,无论是出生中国而后移居新加坡,或是在当地出生,毫无疑问的,他们血管中流着的是中国人的血液,一种难以割裂的血縁关系,导致他们在易地生根之后,仍然不愿或无法与所来自的乡土完全疏离,而且执笔以原来的母语写作。

 

让我们珍惜这些作品,而且细细去体会每一位作家的每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