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总33年》
第21届大会主席演词
沈慕羽
1972.4.4教总大厦槟华厅
这一年来,在马来西亚的教育史上有两项值得大书特书的运动。一项是维护华教的运动,另一项便是改善教师待遇的运动。这两项运动,风起云涌,轰轰烈烈,表现非凡,然而直到目前,只能说有局部的成就,距离争取的目标尚远哩。
《第一项运动》
于去年十二月四日及五日展开。主要的目标在维护华教最后的一条命根——要求政府保证华文小学不变质及保留董事部的职权。那日全马的华校董教代表及马华领袖聚首一堂,尤为难得的便是砂拉越的董教代表,越洋飞来参加,这次大会为十年来最盛大的一次具有代表性的华文教育大会。由于争取时间,大会日以继夜的召开,挑灯整理议案,于第二天向教育部长陈情。大会议而决,决而行,显示董教同人维护华教的决心,虽然在争取方面未能达到理想的成功,但代表们在向教育部长陈词时,可说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已充分向政府表达四百万华人的愿望,在言职方面,克尽最大的努力。政府如以民意为依归,则当接纳我们的要求或从长考虑。如置民意于不顾,而一味固执,其后果必将影响整个国家的利益,时机成熟时,当能见之。如今大会已告结束,可是我们的责任并没有结束,因为我们的愿望并没有达到成功。我们的心是不许死的。大会结束后所成立的华教工作委员会,便是秉承大会的意旨的执行机构,是处理华教问题的最高机构。
《改善教师待遇的运动》
自从阿兹报告书发表之后,有识之士都关怀教师成为公务员后是否影响华校的前途问题。所以我一倡议要求华校小学永不变质,即获万山响应,坚决支持。须知惟有华校小学永不变质,华文教师才有书可教,地位也才不会变动。另一方面,由于华校教师历来都处于庶子的地位,从殖民地时代开始就从没与其他源流学校教师享受同等权利。数十年来华校教师历尽悲哀与痛苦。这一次,大家再度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大声疾呼,要求合理平等,终于叫出一个春天来,那就是政府已承认华校高中与剑桥及马来西亚文凭同等资格。这是教总十多年来争取的主要目标之一,几经挫折终告实现,差堪告慰。这次的斗争有人说是争钱,其实我认为争钱事小,争气事大。争气能够达到目的,则金钱自然到手。争气不是随意发脾气,如疯狗乱吠,或泼妇骂街,争气必须要有坚忍不移的耐心,与果断的毅力。不灰心,不馁志,同时要有理论的根据。如今高中毕业教师的问题大致解决,但高师,无型校长,日训及师训B1等等教师仍然摈于化外,实在不公。务望大家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继续争取,天天争,月月争,年年争,务使所有已注册的教师都列入C2级。语云:『有志者事竟成』,我们合理的争取,一定能得到大家的同情,大家的同情便是力量,教总对于各类型教师的合理争取,必定支持到底。
《阿兹译本面世》
本邦在独立前后,对于教育政策,及教师薪金制度随时代变迁,一再更改。这次,阿兹制度把所有的教师成为教育服务人员,是一项薪制的革命。这革命是好是坏,将面临一项重要考验。这部报告书原本五百多面,内容非常丰富,除有关教师薪金问题外,还有西马教育发展,教育政策,教师调查,教育行政,师资训练,教学服务及教师新酬之调查,教师薪金机构及薪金制转入方式,其他服务杀件,年老退休制度,纪律条例,工业纠纷,经济及财务之意义及建议摘要等,另附表格插图数十帧,可谓洋洋大观。
从这本书可以明了本邦教育的全貌。这本书出版后只有英文本及巫文本。因此同人及马华教育委员会主席都纷纷寄望教总能设法出版中文本。这工作非常艰巨,它须人材,资财,还需器材,三样不同的材,缺-不可。翻译的人材非兼通华、巫、英三种语文不可。我们好容易得到新闻界同人及教育界同人分头翻译,南大教育学士邓日才君日以继夜负责校阅及总编的工作,钱财由教师总会先行垫付。因正值年关,印务工作繁忙,加上印刷上的难题重重,一拖再拖,不但未能于去年底出版,且延到教师申请日期截止之日才出版,其中历尽磨折,吾为此日夜焦虑体重也减轻,其中苦味非局外人所知,幸亏有关薪制的事务类型的职工会多有研究与指示。我们对于本书的不能如期出版,深表歉意。这本书的价值并不因迟出版而丧失,为补偿教总经济的损失,我希望各学校图书馆,各教师及热心的人士都能人手一册。
《几项不安的问题》
大马语文课程:教育部于去年颁布新的大马语文课程纲要,着令所有各源流学校都必须依照这标准作为学校准绳,爪夷文也受鼓励学习,于是出版商也应时出版最新的大马语文课本征求各学校采用。与这相关的,便是政府宣布从今年开始,小学五年级检定考试,大马语文采用统一考题,这是要配合课程标准的规定‧我曾翻阅这些新的课本,发觉其程度比原本的艰深得多,范围也广泛,课本内容程度高过原来的一两年不等。这件事给华校感到进退维谷,华文小学是全津学校,不遵照命令是违法的,要遵照实行,实有望尘莫及之感。查华校一、二、三年级,依照部令每周大马语上课一百八十分钟,四、五、六年级二百分钟。巫校则为四百廿分钟。华校以华语为各科教学媒介,巫校也以巫语为各科主要教学媒介。由于各源流学校本身的语文不同,环境不同,学习时间也不同,要在不同中求其深度之相同,这实在是戛戛乎其难。食物可一补身,必须注意其消化力,过量饮食,则会伤害肠胃的,何况儿童发育未全,肠胃都很脆弱。俗语说:『欲速则不达』,爬得太高,摔下来受伤越厉害。原有的课程纲要有什么不妥?如要提高大马语的水准而增加大马语节数则势必削减华文之教学时间,如今华文的水准已远非昔比,如再削减,何堪设想?将来会考成绩低落,华校难免又要受到无谓的责怪了。为顾全儿童精神勿过份负担及吸收能力,我们仍请国民学校与国民型学校之课程及考题应依旧勿改。
《公务员国语考试》
从教育部所发表之公共民事服务条例之规定:凡此项服务人员必须考取S.P.M.或M.C.E.马来西亚语及格,如无此项资格者,必须考取之。查此项规定,对以后申请者,可作另论。若已在服务中而参加阿兹制度之教师,是否必须考取此项资格,这是一项严重的问题,在华校方面,没有此项资格的教员占绝大多数,希望当局对这项规定应具有伸缩性,对特殊情形者应予以通融,而兔受淘汰。
《华文师资训练问题》
以前日间师训华文班入学录取资格,由华校初中毕业而提高至高中肄业或高中毕业,学员几乎全是华文中学毕业者。训练期中,除第二语文之外,其余各科如教育概论,心理学,学校行政,教学法,都以华语为教学媒介。华校顾名思义,当然以华语为主要教学媒介,教师必须精通华文。这班学员有良好的华文基础,又受充份华文的训练,因此到华校服务都能应付裕如,予人良好印象。可是最近几年来,全马日训华文班,只剩一两班,政府也改变以前训练方法原则,训练期间除华文一科外,其余全用大马语文教授。学员录取的对象多数是英校剑桥或M.C.E.考试华文优等的学生(华校独立中学毕业生几无问津的机会)。在华文程度方面和以全科华文毕业的学生相较,本有一段距离,加以受训期间,少用华文,而毕业后,又需在华校服务教授全科华文,这是当局错误的政策所致使。在此我们要求政府当局应实现阿兹报告书之建议,恢复华文高中会考,录取优秀者予以训练,除第二语文外,其他各科之训练,应用华语华文为教学媒介,较易领悟,面收事半功倍之效,教师的华文好,学生的华文也才会好。在这华文师资荒之秋,临时教师是救急的步骤,应从速办理。
以上所举的几件事,凡关心华教的人士,莫不深感不安,这些刻板固执的措施对华校妁存在是一项不可否认妁严重威胁。并不是华人敏感,而是事实如此。华人占本邦人口的四十巴仙,本邦要得到安定,这四十巴仙的人心如感到不满或怀疑,怎能达致呢?今天的大会对以上数事应表明立场,促请政府认清观戾环境的需要,恢复原有措施。
《华文热》
学习华文热在许多先进国家已蔚成风气。美国和日本尤甚,甚至中国的文物都当着时髦品。在本邦,以前家长喜欢选择英校,最近则倒流,转入华校。马来人及印度人的子女送入华校求学的与日俱增。各地华文补习学校,以英校毕业生占最多数,林敬益部长,李裕隆律师,雅沙利部长也都在政务百忙中研读华文。在外国留学的华人子女如不识华语华文,就给外国人讥笑。由这种的事实看来,证明了华文巳受普遍重视了。
华文为什么起价呢?这是华人的五千年文化已经为世界的人士所赏识。虽然它受了帝王的颟顸统治而陷入一般黑暗的时期,半世纪来经过科学和民主的洗礼,以无尽藏的五千年文化作底子,它已成为一股足以影响世界的洪流,与西方颓废退化的低潮成了一个很大的对照。过去本邦蔑视华文,现在也不鼓励华文,这种政策,应该重新检讨。国家所制定的政策,必须跟随潮流,因时制宜,才能促进国家的进步和为人民谋福利。倘若政党只为达到其政治的欲望而忽视事实与环境,则国家前途是悲哀的。锡兰去年大学生的叛乱,我们应该警惕。本邦正在建国时期,人材极为缺乏,教师,医生,工程师等专业人材竟发生向外流的现象。他们是本邦公民,难道不爱本邦吗?他们所不满意的是什么?政府应加以研究,反之,有许多在台湾或新加坡受教育的专门人材学术水准较之本邦的产品并不逊色,却因某种政策上的因素,不愿录用,于是一部份反给外国公司或给外国所聘用。一部份在本邦失业。更奇怪的现象是,现成的人材不用,却不断派出学生到文化还在发展中的国家去留学。撇开政治思想不谈,马来西亚在科学要能送宇宙飞船到月球去,必须向美苏学习,要农业发达,应向台湾学习,要发展工业,应向日本学习,要学针麻医术,应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习。我们应向最进步的国家迎头赶上,而不是追随比我们更差的国家之后。坐船要船快,执政要国强,我们应鄙弃肤色,宗教的观念,把教育的围墙拆除,把学习的符号放宽,而不应限制狭窄,僻与自大是我们进步的绊脚石。马来西亚的公民终究是马来西亚的公民,他们只有一颗效忠马来西亚的心,若能让他们自由鸣放,自由竞争,自由创造,相信它一定能成为一个灿烂,富足的国家。
《悼王宓文老师》
在我的一生中,受业的老师不下数十人。然而,给我印象最深,毕生难忘的,要算王宓文老师了。二月七日,一早阅报,突悉恶耗不胜惊愕,即电询黄庆云兄,才知王老师得急症失救,一夜之间,竟成永诀。我为之潸然久之。
王老师家学渊源,世代书香,早年毕业于东南大学。国学精湛,尤娴英文。林文庆博士翻译离骚为英文,王老师与之研磨推敲,才华益露,博士为之心折。至于国学,则经史子集无所不窥。在南洋学术界罕见其匹。马大中文系教授陈铁凡,苏莹辉咸深敬重之。
王老师道德高尚,亲仁好义,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以不厉色,诚挚之情,顽廉懦立,循循诱善,令人有春风化雨之感。
王老师南渡后,即从事教育。先后在马六甲,新加坡,泗水等担任教职或校长,退休之前官至华文总视学,以提高与改进华教为己任。退休后,受邀出任宽柔中学校长,建树甚多,其规范琦行,堪为一代师表。
王老师历任教总重要职员及独立大学之设计委员。虽年届古稀,每会犹躬自出席,常与黄庆云兄由新山乘车经甲,邀余同行。在车上,他总披羊毛衣以避风寒,怕冷本是体弱现象,那时窃为王老师之健康担忧。今年初,我们三人在吉隆圾开过会,连夜回来,途次,在马六甲潮盛吃一顿潮州粥,他觉得很合胃口,连声赞好,想不到这是我跟他最后一次的晚餐。此生已没机会接受他老人家的面谕耳提了。但是,王老师的謦咳,永远会在我的回忆中。他那种学不厌,诲不倦的精神与对教育的功绩,将永垂不朽。唉!本邦-颗学术的巨星殒落了。华教一位导师永逝了。哲人其萎,怎不叫人泪沾襟。
《另选贤能》
兄弟自一九六五年起承乏教总主席之职,转瞬七载,其问历尽艰险,备尝折磨,差幸华教尚能保存,衷心稍慰。惟岁月无情,羽参与维护华教工作时,仍年富力壮,今已届花甲之秋,垂垂老矣,精神及体力,远不如前,未能再负重荷,必须另选贤能,领导群伦,承先哲后,发扬光大。对于羽在职期间,教育界同道之精诚合作,推载爱护,羽没齿难忘,谨伸谢悃,藉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