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迪医生的另一面

《资料与研究》第20期 1996年3月1日

马哈迪医生的另一面
Dr. Sanusi Osman演讲/庄迪澎整理



    倘若我们想谈论一名领袖,应该讨论我们所知道有关于该名领袖的所有面向。我将谈论的是马哈迪医生外在的一面,因为做为一名政治领袖,马哈迪医生所做的一切将对国家和社会产生巨大影响。

    马哈迪医生的表现,和我国前几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敦拉萨及敦胡先翁有很大区别,尤其是在思想、作风、立场及工作方式这几方面。

    当然,无可否认的,马哈迪医生为国为民做出许多贡献。通过他的出访和言论影响,使马来西亚更为人知和备受敬重;在经济上,马哈迪医生也令国人觉得更有尊严。

    对于帝国主义及想剥削第三世界国家的西方列强,马哈迪医生不畏惧的发表意见,例如指美国及其盟友通过联合国提出“世界新秩序”,旨在控制仍未发展的国家。马哈迪医生也吁请重组联合国机构,特别是检讨常务理事国的否决权。

    马哈迪医生也强烈抨击西方的新闻自由,及反对媒体拥有权的控制。当梅铎(Rupert Murdoch)收购卫星电视的64%股权后,马哈迪医生便指责梅铎将挑起亚洲国家之间的磨擦及不稳定,以使亚洲再也无法和他们竞争。

    看来,马哈迪医生已经看到大众传播媒体为任何集团所控制,将对其社会造成负面的情况。同样的,在“2020年宏愿”的蓝图里,马哈迪医生希望将我国发展成先进工业国之同时,也拥有一个民主及公正的社会,所有财富都获得公平的分配。

    这些该是我们都能接受的。然而,这么多而庞大的目标有待落实,致使马哈迪医乍选择了他自己的方式,也就是尽情的利用自己拥有的权力。他行使权力的方式和他之前的领袖大有不同。

    但是马哈迪医生的一些做为有时也令人民产生疑问,例如他否定西方自由及民主适合在我国奉行。他固然承认民主是好的,但对他而言,西方民主是不适合我国的;他也同意自由好,但他的自由有别于其他人所诉求的自由。这就引起疑问,其至有时令一些集团感到不满。

    在国际舞台上,马哈迪医生不同意任何集团控制媒体拥有权,但是在国内,他却认为媒体的操控是重要的。因此,我国在马哈迪医生掌政时,政府对媒体的管制十分显著。在过去,受箝制的多数是马来文报章,但是在马哈迪医生的时代,箝制的范围牵涉所有报章包括华文及淡米尔文报章。

    各位如果有阅读华文报章,就会发现目前华文报章的内容、评论和五年或十年前有很大的不同:马哈迪医生也说过:“控制媒体的人控制了我们的思想,甚至可能控制世界。”他说,一国之总统可以因媒体上台或下野。

    马哈迪医生认为媒体角色重要,所以他也确保国内媒体没有反映异议者的观点。因此我国多数传播媒体都受到严密的管制,电视及广播电台更是如此,我们鲜少看到播映国阵以外政党领油的言论。

    大选时,情况也是这样。传媒并没有提供机会,让各政党的领袖进行辩论,使人民了解他们的不同点。更令人伤心的是,党报不能售予公众人士,必须印上“只供党员”的字眼。党报理应可以自由的售卖给任何有兴趣阅读它的人士。

    大选是件重要的事。大选将让人民决定谁将取代原有的领袖,问题是,我国的大选是否一场“乾净”的选举?这是我们必须质疑的。

    我国的大选是由一个人决定何时举行的。当他觉得有信心时,他就宣布大选。在一些国家,比如美国,当本届选举一过,便决定;下一届的选举日期,但我国不是这样。结果我们老是在猜测何时大选。

    大选固然重要,但是人民是否有机会聆听所有候选人的政见?如果人民没有这种帆会,只能听见一边的谈话,他们如何做一个公平而正确的决定?

    我们不能在草场上举行群众大会,只能在建筑物里举行(注:政治座谈会),而且不能是政府建筑物。如果使用的是政府建筑物,反对党一定不获准使用,而国阵却可以。反对党不可以举行群众大会,国阵却可以;正副首相去到那里,都可以有一万至二万人的集会。

    读报纸,你不必找反对党的新闻,除非是要用来攻击反对党时,才会有反对党的新闻。反对党的言论不被刊登,只能登在党报给党员看。所以,人民未获得权利和机会在做决定之前比较哪个政党的政纲较好。

    金钱政治的现象,也不只在大选时出现,在巫统内部也极为严重。大概我们现在都很有钱了,许多马来人都成了百万富翁。想取得权力的人便花钱,这种现象如果持续下去,以后只有百万富翁才能出任巫统高职;没有钱的人,就当支持者吧!

    尽管后来巫统制定条例制止金钱政治,但是大选时的金钱政治却无以避免。沙巴州选举是场极为“有趣”的政治闹剧。原本是沙巴团结党以微差多数席赢了执政权,可是四天后却演变为国阵胜利,执政至今。由人民选出来执政的是沙巴团结党,后来由于“交易”、“献议”,有人叛党、有人组新党进入国阵,结果国阵执政了,那也是民主,不过是马来西亚的民主。

    我们也看到,马哈迪医生确实知道如何行使权力,令一般人难以挑战其权力,在我国国会,国阵控制了三分二以上议席,政府想要的任何法案及修正案都轻易的通过,难怪反对党要讲话也难。

    具有负面影响的法案也通过了,例如大专法令就是在马哈迪医生担任教育部长时提呈的。他不希望看到大学生示威及批评政府政策。目前,虽然已有大学生及讲师施压检讨,但是政府迄今仍未这么做;它即使被修正,也只是修正让以英文为媒介语的外国大学在国内设立分校罢了。

    内部安全法令无须理由便可逮捕人,以前可在法庭挑战逮捕令的合法性,可是修正后,谁也不能质疑了。

    如果我国要成为先进国,要人民是个前进的人民,这些问题不该再出现。我们拥有许多法令条文,我们有法庭、有法官,如果有人犯法,将犯法者控上法庭施予惩罚,何错之有?要判死刑、要枪毙都可以,但请给他(嫌犯)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内部安全法令原本是用来对付马共的,现在马共不再成为威胁了,可是他们说内部安全法令还须存在,因为这是政府强有力的武器。当然,还有官方机密法令、印刷及出版法令,以及土地惩用法令等。

    由于媒体受到政府管制,造成一些人的良好目的被混淆。当有人的土地被政府以土地惩用法令征用时,被怪罪的是反对党,因为反对党挑起相关课题;但是我们看吉班(Kerpan)事件,受牵连的多数是巫统党员,他们觉得政府在解决土地征用问题上不公正,比如说,他们要求每公顷土地获五万元的赔尝,却只获得二万元,如果他们自行出售,则能取得更高的价钱。

    一名被捕的妇女说,这是他们的权利,他们要求的是更好的解决法案。但是,因为他们反抗,便被指为“反发展”,反对党亦然。

    (此文为沙努西奥斯曼博士在华资于1995年1月22日所举办的“解读马哈迪”研讨会上所发表的演讲内容,庄迪澎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