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兰林经伟口述历史
摘要:新加兰耆老林经伟口述当地历史。
口述者基本资料:
口述者姓名:林经伟
年龄:80岁
祖籍:潮安
移入大马:第二代
职业:杂货店(义顺昌)
采访者:冯笃生校长、李文辉、林惠芳
采访日期:2001年8月10日
采访时间:中午12时25分
采访地点:新加兰咖啡店
口述整理:李文辉
口述内容:
一、地方上的见闻/方言群分布:
答:我是做杂货生意的,店号叫义顺昌。我十三岁就开始做生意。这间店是我父亲创立的,我接手经营到现在。
问:义顺昌以外有没有其他潮州人的杂货店?
答:有,除了义顺昌之外,潮州人开的杂货店很多。战前潮州人卖盘碗、杂货等都有的。你是要谈战前的吗?战前有很多家杂货店,以潮州人的来讲,就有我的(义顺昌)、天成、裕兴,还有很多啦,有的都已经收盘了。我的杂货店就是从以前做到现在,从大人那边接手过来。我在这边出生,爸爸过身时,我是十三岁。
问:战前的货物是哪里来的?
答:货物是从新加坡来,用轮船载来。後来有陆路,才改用罗厘。用罗厘载货的时候,我已经整十岁。不然,土产:槟榔(栳枳)、椰干、树胶都是用船载出去的。这里的土产就是栳枳、树胶、椰干三样比较多。以前到新加坡去看货,在没有车路的时候,也是用船。到新加坡订货,然後货物寄他们的船(新加坡方面的船)载进来,两天一趟。有时来两艘船,有时只有一艘。一艘是叫丰达;一艘叫丰兴。一艘是後备的,如果货物很多,就使用两艘船;货少的时候,就只用一艘。火船是伍拾吨,没有多大艘,普通而已。
问:那时有电话了吗?
答:那个时候民间没有电话,只有政府机关,像:警察局、海关,才会有电话,就算紧急的时候,也没有电话可以用。
问:这里的潮州人多吗?
答:新加兰的潮州人,有几十家,多数是在市区的。市区外比较少,住得很分散。他们多数是养猪、种菜。潮州人做园(园主或园丘员工)的很少,福建人较多。潮州人主要是做生意、种菜、养猪、养鸡。我们潮州人对做园没有兴趣。我们在这里赚了钱,便回去中国买一些产业。潮州人不想买这里的产业,有钱就寄回中国盖房子。以前还有船通行的时候,常来回中国。那时来回中国,不用申请证件,也没有关口。
问:以前,这里负责收信和汇兑的是哪间店?
答:收信的事,我们(义顺昌)本身也有做,还包括写信。然後把收来的信托船(新加坡货船)送到新加坡。那时新加坡有一家批局,二马路有一间叫洪万成的(批局),是潮州人开的。我们代写信没有另外收钱,汇款人只要把地址和要寄的钱交给我就可以。只要给一点费用。二马路就是在Beach Road。我十多岁常常去新加坡那一带。
二、抗日与日据时期:
问:日本兵士怎样来到这里的?
答:这里的日本兵是从峇株来的,从山顶那边过来,不是从大路来的。他们踏脚车,叫作冲锋队。他们走的是山顶路到市区,这段桥在当时已经被英国人炸断。英国军队就退到街场(新加兰),有百多辆战车,整个新加兰街场变得满满的。日本兵就不走大路,他们从kampung下来。
问:有人在这里接应日本兵吗?
答:这里有一间日本店,是做玩具的,在这里住了很久。那个日本人会讲马来话,他和他的老婆、孩子住在一起。新加兰就只有这么一间日本店,没有其他的日本人活动。他是间谍,把这里山顶的地图全部寄回去。
问:日据时期的生活是怎样的?
答:日本的驻军在飞机场,有几百人而已,人数不多。那时我有米卡,但是没有米买,买不到什么东西。那时的米是黑市的,走私的,赚了很多钱。三年八个月里,我的杂货店屋是有开,卖木薯、番薯、香蕉等土产;也有卖香烟,香烟就是卖泉兴烟厂的烟。日本人只在开始的时候,来这里收买过一次土产,像树胶,以後就没有来管我们、米是有,但是黑市的。我们偷偷卖,放在屋子里面。他们没有来捉的。这些米是从吉打、怡保、吉隆坡—站一站私运下来卖。日本人没有去海上捉的。那个住在这里的日本人,在日本兵还没有到的时候,就走了。
间:日本投降时,这即发生了排华事件,你可以谈—下吗?
答:我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我是亲身经过的。那时,我十多岁:如果要说的话,是说不完的,整个事情发生很快。
问:那时好像是一个Parit的人到另外的Parit去杀人?
答:听说是这样,这是在投降之前,这里的排华很严重。Seberah(译音)那里杀的最多。郊外有抗日军,这里的人全被他们控制。有时,他们要我们报效鸡呀、菜这些东西。抗日军里面也有一些马来人。这里的人都怕他们。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但是,他们也没有乱来的,只要我们支持他们。後来,他们和马来人的关系不好。马来人看抗日军不怎么舒服,就借一些事情,去报告日军,日军就派兵来。几次之後,马来人习惯了,胆子就变得大了,他们想,因为有了靠山,只要你们欺负我们,我们就去报告日本兵。于是,他们和抗日军的关系就变得不好。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们就去报告日本乒,日本兵就来。共产党就开枪打他们,死了—些人。在这里,日本兵没有发枪给马来人,要他们当军补。只是,在日本人的帮忙下,他们的胆子变大,就开始乱来。这里被杀了几百人,全部都是华人,有小孩、女人。大概受伤、死掉的,有几百人。那时,人们逃去峇株的比较多,逃去文律的比较少。他们到峇株万瑞园避难,里面全住满人。这里山顶全部都发生排华事件,每一个巴力(Parit)都发生。排华有一、两个月,一直到日本投降、排华的时候,我们都跑掉了,他们也没有办法了,这里也就没有什么事情。
资料来源:《潮人拓殖柔佛原始资料汇编》,页268~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