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惨目话振林山


柔佛华侨殉难义烈史全辑


伤心惨目话振林山
叶泉

前言

振林山三字,原为郑荆伦昆仲所经营的公司名称,后以经营地域广阔,(范围达数万英亩)人数众多,(数达数千人)且工厂市街,设备俱现代化,以故振林山三字,遂为该地的地方名称,泉旅居其地,达十有余年,对当地情形,相当熟悉,且日寇入境时,以及日寇在振林山大屠杀时,泉均身历其境,目击当时日寇一凶暴多端,实开有史以来的先例,兹值华侨义烈史编辑之日,将实在情形,略述一二。况泉于日寇大屠杀时,曾从最危险中脱出,次儿侨生于是役殉难,重提往事,倍觉伤心。差乎,国仇家恨,涌上心潮,吾书至此,真为振林山中成千冤魂叫屈也。

救亡时的振林山

振林山,据当时筹会调查,人口总数为五千五百余人,胶园面积,为五万余英亩,自东至西,自南至北,均达十英里以上,环境优良,风景清幽,且居留是地者,均为华人,对于举办华人福利事业,平时由郑荆伦先生出而领导,卓著成绩,“七七”芦沟桥事起以后,各地华侨纷纷提倡捐款运动,振林山亦于是年九月,由郑荆伦出而领导成立筹会,郑被选为主席,其他如李于京、许一文、陈恩勉、傅养记、郑集、霍连波、周灿、陈友明、李全字、龙学等分任要职,其中李于京连任财政数年,傅养记到处奔波,陈恩勉、陈友明、许一文等极力协助,其功绩,实不可埋没。

泉亦尝追随诸先生之后,办理关于筹各事,当时在各侨领协力工作之下,成绩非常良好,每月收到捐款达三千余元,有时演剧筹,以及武汉合唱团,中国剧团振林山表演,筹款成绩,各达数千元,当时柔佛总会会长黄树芬曾誉为柔佛的菲律宾,可见振林山对筹救亡,确实有相当表现,非泉加以染也。

马来亚紧张时的振林山

日寇于民国年十二月八日,发动所谓大东亚战争,轰新嘉坡各地,英政府明白日寇一定夺取马来亚,乃作种种的准备,华侨处此时间,亦知战祸一定来临,无可避危,有的预备手续,作回国之准备,有的在偏僻地方——建设避难所,准备逃避,及至哥踏马鲁登陆,北马失守,情形更为严重,振林山于此时由郑荆伦出而领导,在益利山十八格处建筑避难所,一时工治材,非常忙碌,经过一星期,工作完竣,柔佛侨领如张开川、开瑞、李天赐,以及新山星洲等处华侨,很多移居振林山避难所,暂作逃避,盖天家认为振林山地处偏僻可以渡过难关,初不料以后最凄惨的屠杀,即在振林山发生,伤亡至一千人以上也。

日寇入境时的振林山

振林山所有人民;除逃避至逃难所外,亦有逃避至丛林里,以及很偏僻的树胶园内的,留在街市者,非常少数,泉即逃避至逃难所者,每日与洪于谅、黄惠等,晤谈一室,均认日寇迟早必占领全马来亚,惟未料及日寇入境后,竟下此最无人道之屠杀政策也。日寇先头部队于一年二月一日入振林山街市,斯时泉与洪于谅等,适在公.余俱乐部楼上,见日寇个个满脸于思,凶恶非常,即由后间逃出,仍至逃难所,然后派人调查日寇入街市后的动作,数小时后接得报告,谓日寇遍索脚踏车以及汽车等物,疾趋柔佛而去,大家满拟日寇将由柔佛进攻新加坡矣,不料翌日日寇数队由柔佛再数至振林山,即迫居民于一小时内迁出振林山,谓要作用兵之地也。逃难所接得报告后,正在筹商方法,不料日寇已跟踪而至矣,日寇初至逃难所时,即索食物,及珍贵东西,移时即公开强奸妇女,至此日寇的兽性,完全暴露。移居逃难所的南益女工,先于黑夜奔避,时已昏黑,其他各人,亦相率潜逃,各自星散,闻张开川李天赐等,均于此时逃出振林山,泉逃出后,因家人牵累与郑集等在黄港密林里潜伏一日迁数次,状甚惨,在此时期内日寇驻振林部队,闻达二万余人,一方面布置由振林进攻新加坡,一方面,寇兵到处掳掠强奸妇女,尚遇日寇,虽五十余岁之老妇亦难幸免,间有少妇遭日寇轮奸,至不能起身者,此为泉目击之事,亦可见日寇兽,性之一班也。

大屠杀时的振林山

日寇于一年二月十五日攻入新加坡,驻振林山之日寇,遂大队渡海,移驻星洲,只留少数部队看守重,至廿日所有寇卒,悉数开援,至此振林山已无寇兵,各逃避者亦得有喘息机会,不料日寇接二连三派巫人暗探等至振林山,谓各逃避者,须一律回来,否则重办,于是有持观望者,有相率回来者,泉斯时,已迁移石顺利炭窑,仍不敢回去,至三月五日,泉与次子由炭窑乘小舟欲至振林山市场,初不料大屠杀之悲剧,即在是日十时发生也。

次子侨生至市街时,已被日寇所捕,泉尚不知情,正欲步向振林山市街,瞥见三数人,相率奔避,知有异,乃向后奔逃,而大队日寇已四散追逐,泉于最危险当中逃出,在胶林里,探窥日寇举动,见日寇将所有华侨逃避不及者之男妇老幼,一齐押向市街当中,旋分为两队,一队排列在市街左角之草地上,一队列在港边,然后由机关枪扫射,或以刺刀刺杀,一时哭声震天,血流遍地,而凶暴的日寇,则将所押解数百华侨刺杀净尽后,或则投尸于河,或则投尸于大防空壕里,然后集队扬长而去,鸣呼,敌寇之兽性,备极猖狂,华侨之性命,时刻危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尚未能方日寇之野蛮于万一也。比至日寇去后,泉乃从山上下来,见河里尽是浮尸,草场尤多碧血,人情至此,其何以堪,方欲遍阅究竟,乃后面消息传来,谓日寇又复掩至,吓得心惊胆悸,一气奔逃至于数里之外,不敢回顾。以后关于暂时收拾残尸各事,均由李于京出而主持,闻总数在三百以上,呜呼,惨矣。

日寇占领后的振林山

日寇将振林山华侨大屠杀后,即移向廿七碑及文律一带,施行类似振林山之集团屠杀,于是振林山华「侨除被屠杀外,余者均逃避山林,无敢再出者,泉亦逃避密林丛里者甚久,后新嘉坡等处,已组织奉纳金会,各地华侨非组织不可,于是振林山华侨,始有出而领取良民证,以及办理奉纳金者,自是年四月起至翌年一月止,可谓暂安时期,以后,又复三番四次,遭日寇逮捕及屠杀,前后亦达数百人,有一次(泉已逃往吉打),由汉奸朱荣水带同日寇前往振林山围捕居民,被其拘捕达廿余人,后只一人生还,余悉被其杀戮,或则病死狱中。又一次因日人东海公司猪只被人盗去,于是不分皂白,将振林山居民屠杀的约在百人以上。又有数次向龙美山协益山益利山等,围捕,损失人命亦多。总计振林山前前后后被日寇屠杀者总在千人以上,至今日寇凶犯未缉,向仇未洗,而一班先烈遗族,颠沛流难,惨况难堪,令人有无穷之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