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情乡音中成长 怀念文律的丰顺人


在乡情乡音中成长 怀念文律的丰顺人
丘声明



    文津地频文律河下游,当地人称港脚,文律河分十多条小支流。乡民沿着支流聚居,地方名以支流列序命名;我们住在四条,即第四支流沿岸。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侵占马来亚,华人不堪日军的暴行,群起抗日,日军愤而杀害华人,一时水深火热,华人百姓终日惶恐不安。

    有一个晚上,我恍惚躺在摇篮里,一阵凉风吹在脸上,我睁眼看见满天星斗,我睡意很浓,很快又睡着了,后来才知道,我们—家人漏夜逃亡。二叔和三叔划着木船。沿文律河逆流而上,直往上游的十四条森林避难。父亲未随行,听祖母说是去为抗日组织效力,她很担心他的安危。

    许多乡亲相约,聚集在这里,在森林边搭建住棚,因陋就简,聊以遮风挡雨,以杂粮果腹,饮用山水,过难民的生活。祖母备有炒熟的米粮,冲水可当米糊充饥,她也携带家常备有的中草药丸散,以防不时之需,被山林中的蚊虫蚂蚁叮咬,便使用“万金油”。

    难友们守望相助,夜间轮流放哨,抗日同胞也不时捎来消息,让我们洞悉日军行动,提防日军的爪牙及奸细为虎作伥。那天预早得知日军来扫荡,我们这批难民,当天未破晓,大伙便向大森林里逃亡;匆忙中,我不慎踩中火蚁窝,被咬得刺痛难忍,便放声大哭,众人忙来安抚,耳际隐约有枪声,吓得我噤了哭声这是我最难忘的事!

    待日军撤离后,从森林中出来,只见住所已变成废墟。这时,我才想起那双藏在床下的鞋子,已经化灰了。祖父(丘学会)在我们逃难前去世。祖母(乌细缎)带领二叔(丘细月)、三叔(丘自月)、妈妈(蔡玉莲)、二婶(冯自娇)及小姑(丘翠玉)避过日军的屠杀,许多同乡们也都逃过劫难。日本战败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马来亚仍受英国殖民统治,大伙儿重返家园;劫后重逢,大有浴火重生之慨,我们依旧过着农耕生活,种稻及养猪为业,也饲养鸡鸭及种菜,谋求自给自足,过安定的日子。

    父亲(丘玉书)不堪劳力之苦,不愿蛰伏在穷乡僻壤,使与一班志同道合的丰顺同乡宗亲在文律镇上合组土产商行——广益丰。

    广益丰经营收购椰干及槟榔加工产品,也涵盖香蕉等农产品,叔叔们便迁移至盛产椰子的头条,从事烘培椰干的行业。广益丰主要生意是收购椰干,供应较油厂生产椰油。叔叔们的商号是“源合”,它是广益丰的重要椰干供应来源。那时广益丰拥有运货罗里(FARGO),将土产运往新加坡去卖,并载回供销售本地的农场饲料。由于乡亲们的支持,广益丰的业务蒸蒸日上,它便形成丰顺同乡汇集的地点,能够让郊区到来的乡亲歇脚共话桑梓。

     我生于1940年,1948年入学,住宿在广益丰,来往的乡亲都以乡音交流,我在浓郁的乡情中生活。因为那里只有我一个孩子,长辈都很眷顾,关爱呵护,加添童年的姿彩!在我念三年级时,乐育学校的校长是书法家——许一知,他开了一堂书法课,一潮州话教学,他喜欢我为他研磨,并常常令我看他写字。有一次,中午放学,全体学生列队回家,许校长忽然指着我说:“KU SIA MENG领队。”声音洪亮,令我怕怕,但只好从命!何金玉是华语老师,作文课是以重述故事为题材促进语文能力。有一次,她叫我謄写那篇《杀鸡取卵的故事》,以备贴堂,我看见邻座同学的那篇较短,便借来抄了给她,令她啼笑皆非,直骂我笨,幸亏没被惩罚,只令我重新謄写自己的作文!

    当年,同学中即使有许多超龄生,但都脱不了少不更事的土气,当时班上有女同学中途辍学嫁人,也没有人感到惊奇!六年级那年,校长是陈齐怡,级任老师是黄绍楠,他的学历是中国师范大学,他擅长书法,当时地方上许多人请他挥毫,今天,我喜欢文学是黄老师的教诲所赐!

    曾经与广益丰同舟共济的有丘大坛、丘学光、丘名绪、丘大仰、丘大可、邱妙娘、丘学义、丘让赐、丘名扎、冯景云等人。

父亲于197381日逝世后,广益丰成了我记忆中的人生驿站,它已经不是我当年爱盘恒的地方了,唯那一面镂刻着丰顺乡贤黎省三笔迹的金字匾牌——“广益丰”,深深刻在脑海中,标志着那年代丰顺人的豪情——忠厚信义!

2014718 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