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一声叹息

政治寓言——丁贤说故事


一个吻一声叹息
郑丁贤

    如果你带着心爱的人到印尼旅游,到了雅加达的Tangerang区,突然体内的情感激素跃动,想向爱人报以深情一吻,这时,希望你脑中仅存的理性细胞会发出忠告:“接吻只限5分钟,1…2…3…。

    当地政府规定,在公共场合接吻如果超过5分钟,就抵触条规,会遭逮捕起诉。

    我无法想像执法人员如何去执行这项条规。他们是否随身带着计时器,发现你俩拥吻时,开始计时。一旦过了5分钟,现身说道:“你们在此接吻5分钟零5秒,本人根据301条规,止式扣留你们。”

    或者,执法人员会网开一面,在你们拥吻时,静候一侧,到了适当时候开口:“你们已经接吻4分钟30秒,再不结束,我就要发出传票了。”

    这肯定不会是愉快的经验,不过,当地政府说,这是要取缔“违反回教行为”。

    如果你觉得不合理,欢迎你到马来西亚。在吉隆坡、怡保等城市,不会有人拿着计时器为你数时间,但是,当你和伴侣有一些亲密行为,譬如接吻或是拥抱,或仪止于牵手,可能身旁一棵树后,会闪出一名执法人员,向你递出一张传票。

    同样的,原因是不符合回教教义;如果你不是回教徒,那么,地方政府会告诉你:你违反了东方价值观。

    而在不久前,我参加了一个关于生命开发的生活营。在营内,营友见面时的第一要事,就是互相拥抱,然后送上一句“我爱你”;一天下来,可能要抱30次,以及说30句“我爱你”。

    主办者的用意,大概是要大家以实际行动来拉近彼此距离,并且表达关怀,感受生命。

    一星期后,在某个场介碰到一名营友,看来生活营的余温仍在,他一个箭步向前,然后给下我一个结实的熊抱,再温柔的道一声“我爱你”。

    我下意识的四下张望,是否有地方政府的执法人员埋伏一旁;30秒后没事发生,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强调这是对国家回教化,社会保守化、政治泛道德化等现象的下意识反射。我还有一个直接的感受:这个社会,正在分裂成为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是不断追求净化,以自己品牌的消毒药水,把不同的价值、思维、言行彻底清洗,不容许行丁点的杂质。

    另一个世界,则要扩大自由的空间,人们可以依照自己的方式,不受干扰和侵犯,过自己所要的生活。

    两个世界,依照血统、宗教、语言、习俗、教育、建制而划下界线,渐行渐远。人们对自己身分的认同,是建立在否定别人,对抗非我同类的人。

    说起来令人伤感,也让人叹息。这种氛围,让我想起《北非谍影》里著名的一段,女主角英格列宝曼对黑人钢琴师说:森姆,弹吧,弹《时光流逝》(As Time Goes By)——一个吻就是一个吻,一声叹息就是一声叹息,随着时光流逝,这就是基本的道理。

2005年5月